引子

　　住在白宮，就像生活在舞臺上，悲劇與喜劇交替上演。而我們這些白宮的仆人，便是配角陣容。

　　——莉莉安·羅杰斯·帕克斯，1929—1961年間擔任白宮女傭和裁縫，《白宮為仆三十載》

　　一天，普萊斯頓·布魯斯正和妻子坐在他們位于華盛頓特區(qū)的廚房里，邊聽廣播，邊吃午飯——這頓飯他們每天都要一起吃——突然，播音員插播了一條緊急消息：總統(tǒng)遭到了槍擊。

　　他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膝蓋撞到了桌子上，盤子也咔嚓碎了一地。一分鐘之后，又傳來了一條播報，這次聲音更尖利：總統(tǒng)遭到了槍擊。已經(jīng)證實，總統(tǒng)遭到了槍擊。他的情況目前未知。

　　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布魯斯心想。他趕緊穿上衣服，在11月的清冷日子里，連帽子都沒戴，便跳上車絕塵而去了。留下他的妻子弗吉尼亞一個人在廚房里，目瞪口呆地站在地板上的碎盤子中間。

　　向來沉著鎮(zhèn)定的布魯斯，這時卻在市中心的車流里迅速穿梭，車速達到了每小時八十八千米——他后來說：“我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開得有多快�！薄�—突然，布魯斯聽到車后響起了警笛，于是不得不將車停在了第十六街和哥倫比亞路交叉口的路邊上。一位摩托騎警在他邊上停住，跳下車，徑直走到了司機那邊的車門。

　　“開那么快干什么？”他顯然沒心情聽布魯斯找借口。

　　“警官，我在白宮工作，”布魯斯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總統(tǒng)遭到了槍擊�！�

　　騎警愣在了那里。這時，并不是所有人都已經(jīng)得知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摆s緊，”吃驚的騎警跳回到摩托車上說，“跟我走！”那天，布魯斯一直被警察護送到白宮的西南門。

　　大多數(shù)經(jīng)歷過1963年的美國人，都清清楚楚地記得他們聽到肯尼迪總統(tǒng)遇刺的消息時，自己正在干什么。不過，對布魯斯而言，這個消息有著非同一般的影響：肯尼迪不僅是總統(tǒng)，也是他的老板，更重要的，還是他的朋友。普萊斯頓·布魯斯是白宮的門衛(wèi)，也是一位備受愛戴的白宮雇員。就在前一天早上，他還護送肯尼迪總統(tǒng)和第一夫人以及他們的兒子約翰-約翰登上了停在南草坪的海軍直升機，準備前往安德魯空軍基地換乘“空軍一號”�？夏岬戏驄D將從那里啟程，開始他們對得克薩斯州五個城市為期兩天的“致命性”訪問。（當時還差四天就要過三歲生日的約翰-約翰非常喜歡和父母坐直升機。但他最遠只到了安德魯空軍基地。在被告知不能陪同父母去達拉斯之后，約翰-約翰哭了起來。這將是他與父親的最后一面。）

　　“我把這里的一切就交給你了�！敝鄙龣C的引擎在南草坪上轟轟作響，肯尼迪總統(tǒng)大聲對布魯斯喊道，“事情你自己看著安排�！�

　　布魯斯的祖輩曾是奴隸，他的父親也只是南卡羅來納州的一位佃農(nóng)，但他卻成了肯尼迪家族的榮譽成員。他會和這家人在白宮的劇院里看電影，會站在一旁看總統(tǒng)和孩子們快樂地玩鬧。當肯尼迪在橢圓形辦公室（Oval Office）里追著蹣跚學(xué)步又吵鬧不停的約翰-約翰玩耍，卻不小心把頭撞到桌子上時，布魯斯在一旁也似乎疼得皺起眉來。（肯尼迪總統(tǒng)的辦公桌是約翰-約翰最喜歡的躲藏地點之一。布魯斯經(jīng)常要在重要會議之前，把他從桌子下面拽出來。）高高瘦瘦的布魯斯現(xiàn)在已到天命之年，長著一頭濃密的白發(fā)和一撮亮白的胡子，每天上班都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系著白色的領(lǐng)結(jié)。他的工作內(nèi)容之一，是協(xié)助緊張兮兮的賓客在國宴上找到自己的座位。完成這項任務(wù)需要非常周全小心，于是，對工作十分投入的布魯斯還為此設(shè)計了一張桌面傾斜的桌子，極大地方便了席次卡的排列。后來，這個被昵稱為“布魯斯桌”的發(fā)明，一直沿用了幾十年。

　　11月22日，正在拼命趕往白宮的布魯斯?jié)M腦子的難以置信�！爸钡浇裉欤�我仍然能感受到那種擊中全身的震驚�！彼�后來回憶道。

　　來到總統(tǒng)官邸后，他腦子里只有一件事：“我要等著肯尼迪夫人回來�！彼�和其他工作人員圍坐在電視機前，把招待員辦公室擠了個水泄不通。電視上的新聞證實了每一位白宮工作人員的恐懼。多年后，他寫道：“在我們大多數(shù)人的腦子里，一直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任何離開這塊7.3萬平方米土地的總統(tǒng)，都有可能會像肯尼迪總統(tǒng)那樣回來，這是完全有可能的�！�

　　凌晨4點時，杰奎琳·肯尼迪才最終回到白宮。她穿著那件濺滿了血點的標志性粉色羊毛套裙，緊緊抓著小叔子羅伯特·肯尼迪，面色像鬼魅一樣蒼白。不過，她卻出奇地冷靜。“布魯斯，你一直等到我們回來啊�！彼�輕輕地說，仿佛是在安慰布魯斯。“是的，夫人，你知道我會一直待在這兒的�！彼�回答。

　　在東大廳（East Room）稍事休息后，他領(lǐng)著第一夫人和司法部長來到了二層的私人住宅區(qū)。在乘電梯上樓的安靜片刻里，站在這兩個與肯尼迪總統(tǒng)最為親密的人身邊，布魯斯終于失聲痛哭起來。杰奎琳和羅伯特也開始哭泣，三個人互相擁抱在一起，一直到電梯抵達二樓。杰奎琳到了臥室后，和她的貼身女傭兼知心密友普羅維登西亞·普雷迪斯說：“我以為他們會把我也殺掉。”然后，她才脫下了沾滿丈夫鮮血的套裙，走進了浴室。

　　那天晚上，筋疲力盡的布魯斯在三樓一間小臥室的椅子上，一直坐到了天亮。他脫掉了夾克，解下了領(lǐng)結(jié)，松開了筆挺的白襯衫領(lǐng)口的紐扣，但卻不允許自己向疲憊繳械投降。“我不想躺下來，萬一肯尼迪夫人有什么事需要我呢？”他的忠誠得到了回報。葬禮之后，第一夫人把丈夫在前往達拉斯的飛機上所系的領(lǐng)帶送給了他，并說：“總統(tǒng)會想要你留著這個的�！保ㄔ谲囮犙灿伍_始前，肯尼迪換了一條領(lǐng)帶，遇刺時，舊的那條就在他的西服口袋里。）羅伯特·肯尼迪則摘下了自己的手套，送給了這位痛苦萬分的友人，然后對他說：“留著這副手套吧，記得我在參加哥哥的葬禮時戴的就是它們。”

　　這位白宮門衛(wèi)一直拒絕離開工作崗位。直到11月26日，也就是肯尼迪遇刺四天之后，他才回到家與妻子團聚。布魯斯對工作、對第一家庭的忠誠似乎令人驚嘆，但對那些在白宮工作的人而言，這其實是對他們最基本的期望。

　　——————

　　在很大程度上，外界對美國的第一家庭知之甚少。他們的隱私受到了白宮西翼（West Wing）的幕僚和近百名白宮工作人員的嚴格保護。這些官邸的服務(wù)人員會有意躲開人們的視線，大多數(shù)時候都在這座5100平方米的大樓的二三樓工作。正是在這里，第一家庭才有機會躲開總統(tǒng)辦公室那種讓人窒息的壓力——即便有時只是他們吃晚飯或者看電視這幾個小時的珍貴時間。當游客們在一樓往來如織，業(yè)余攝影師聚在圍欄附近用手機拍照時，樓上的一家人可以在私密的環(huán)境里，自由地過他們的日常生活。

　　與那一干從白宮卸任后熱衷于接受訪問和出版?zhèn)饔浀恼�府雇員不同，這些打理著全美最著名府邸的女傭、男仆、廚師、招待、維修工、電工、水暖工、木匠和花匠們，很大程度上更愿意保持默默無聞的狀態(tài)。有位員工告訴我，他的同事們“對低調(diào)無名有一種激情”。也正因如此，白宮工作人員的隱秘世界才至今都令外界好奇不已。

　　我第一次了解到這個世界，是在米歇爾·奧巴馬為一眾記者舉辦的午宴上，因為作為白宮記者團的成員之一，我也在受邀之列。宴會的地點是白宮一層的國事樓（State Floor）里一間非常私密的餐廳。這個餐廳被稱作“老家庭餐廳”（Old Family Dining Room），因為自杰奎琳·肯尼迪在二樓改造出一間新的餐廳后，現(xiàn)在的第一家庭通常都在那里用餐。老家庭餐廳隱蔽在舉辦正式活動的國宴廳（State Dining Room）對面，我曾在那里報道過很多活動，但從來沒見識過白宮的私密一面，事實上，我壓根就不知道還有個老家庭餐廳存在。在白宮內(nèi)，很多區(qū)域的通行都會受到嚴格限制，記者和攝影師在報道正式活動時，如東大廳的招待會和國宴（現(xiàn)在經(jīng)常在南草坪上一頂很氣派的白色大帳篷里舉辦），會被隔離開，無法靠近白宮的賓客。這類的大型聚會需要雇用兼職男仆和服務(wù)員，所以白宮工作人員的人數(shù)還會進一步增加。

　　在第一夫人舉辦午宴的當天，當一名導(dǎo)引員領(lǐng)著我們到了相對較小但卻溫馨舒適的老家庭餐廳，一位穿著講究的男士還托著銀光閃閃的托盤為我們提供香檳時，我真的非常驚訝。午宴的菜包括了沙拉和烤條紋鱸，做沙拉的蔬菜都是白宮的花園里種的，而烤魚則被講究地盛在杜魯門總統(tǒng)專門定制的盤子里端了上來，而且每道菜都是由一位顯然和第一夫人關(guān)系很融洽的男仆呈上。真的太“唐頓莊園”了，我心想。這次經(jīng)歷開始讓我好奇：這些人到底是誰呢，竟然可以和世界上最有權(quán)勢的第一家庭如此親近？

　　作為彭博新聞社的白宮記者，我在那里的工作地點不但非常狹小，還沒有窗戶，而這樣的工作間在詹姆斯·布雷迪新聞發(fā)布廳下面有很多。擁擠的地下室空間里，永遠都是一片繁忙，記者們來回跑動著，報道活動、采訪消息人士，然后飛奔回電腦前發(fā)送新聞稿。在報道白宮的那段時間里，我曾乘坐“空軍一號”和“空軍二號”（副總統(tǒng)專機）到過世界各地，從蒙古、日本、波蘭、法國、葡萄牙、中國和哥倫比亞發(fā)回報道，但卻從沒想到，原來最引人入勝的故事每天就發(fā)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那就是這些照料第一家庭、對美國總統(tǒng)制度忠心耿耿的男人和女人們。每一位曾在白宮服務(wù)過的員工，都是歷史的見證者，都有著不可思議的故事要分享。

　　白宮，是美國總統(tǒng)制度最有力和不朽的象征。132個房間、147扇窗戶、28個壁爐、8座樓梯、3架電梯，分布在6個樓層里——以及2個隱蔽的夾樓層——所有這一切，都被塞在了這座從外面看起來似乎只有三層的大樓里。白宮每次只有一個著名家庭入住，但它的服務(wù)人員卻是這里的永久房客。

　　官邸的工作人員，為世界上最著名的7.3萬平方米土地帶來了一絲人性和舊世界的價值觀。天一亮就起床的他們，犧牲了個人生活，用無聲又令人敬畏的莊重感服務(wù)著第一家庭。對他們而言，在白宮工作，無論職位是什么，都是一種偉大的榮譽。選舉或許會帶來新的面孔，但他們卻一直留在這里，小心翼翼地不去彰顯自己的政治理念，經(jīng)歷著一屆又一屆的政府。他們的工作只有一項：讓美國的第一家庭在全國最公開的私人住宅里過得舒適。

　　在他們的工作生涯中，很多人都親歷了總統(tǒng)及其家人極為脆弱的時刻，但只有少數(shù)官邸員工出版過講述他們白宮歲月的回憶錄。本書的出版，標志著第一次有如此多的人分享了全身心投入到照顧第一家庭中，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情形。他們的回憶，從小小的善舉，到勃然大怒和個人的絕望，從私人怪癖和毛病，到超越了他們?nèi)粘９ぷ鞯呐e國勝利和悲劇的時刻，應(yīng)有盡有。

　　從在橢圓形辦公室里與肯尼迪的孩子們玩耍，到親眼見證第一位非洲裔美國總統(tǒng)抵達白宮；從被南�！だ锔�要求在打掃干凈后把她的二十五個利摩日瓷盒子放回原處，到在丈夫性丑聞纏身和遭遇彈劾期間給希拉里·克林頓片刻的隱私，官邸的工作人員見識了第一家庭身上別人無法窺探到的那一面。

　　雖然他們給了我前所未有的機會去了解他們的故事，但是近期曾在或現(xiàn)在仍在白宮工作的員工，卻遵循著一套建立已久的職業(yè)道德準則，而這套準則最看重的便是謹言慎行，盡力保護第一家庭的隱私。華盛頓特區(qū)有很多迷戀權(quán)力的人，往往還沒自報姓名，便會先告訴對方自己在哪里工作。但白宮的工作人員不一樣，他們會極力避免提及自己所做了不起的工作。他們從前輩人那里繼承了這套榮譽守則，就如之前的那些白宮工作人員那樣，為了不叫外人注意羅斯�？偨y(tǒng)的癱瘓，會在總統(tǒng)落座、輪椅被推走后，才領(lǐng)著客人們進來享用國宴。也正是這群人，確保了肯尼迪總統(tǒng)拈花惹草的事情沒有傳到白宮的大門外。

　　官邸員工擁有著外人難以比擬的便利，以至于現(xiàn)在的白宮幕僚們根本不希望他們和我有所接觸。一名前任員工在郵件里告訴我：“我覺得你會發(fā)現(xiàn)，任何在任的員工都不想和你說話，因為他們怕丟了自己的工作——是的，這就是現(xiàn)實。我們接受的訓(xùn)練，就是讓白宮里面發(fā)生的事情，留在白宮里�！�

　　不過，雖然起初有些人并不太愿意分享他們在“宮里”——他們的叫法——工作的經(jīng)歷，但所有人都非常親切和藹。黑人和白人，男人和女人，廚師、電工、女傭們，一共有幾十位退休的員工邀請我坐到了他們的廚房餐桌對面，或在他們客廳的沙發(fā)上與他們交談。（我當時懷了第二個孩子，所以還引來了很多關(guān)切，詢問我感覺如何，要不要吃點什么。）很快，他們就開始愉快地回顧起幾十年來為多位總統(tǒng)和他們家人服務(wù)的經(jīng)歷。很多人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們的人生有多么不可思議，可以坐在最前排親歷歷史。不過，他們的回憶也并不總是一致，雖然不少員工都對自己服務(wù)過的家庭有著美好的回憶，但另一些人講的故事就沒有那么好聽了。

　　讓他們打開話匣子并非易事。有些人在我提及他們已經(jīng)被我采訪過的同事之后，才開始對我知無不言。有些人則是在見到我本人之后，才放下戒備，比如電工長威廉·“比爾”·克萊伯，他向我講述的理查德·尼克松在白宮最后幾日的故事非常有意思，還有行政管家克里斯汀·利默里克，她談到了自己因為受不了某位第一夫人的刻薄而暫時離職的痛苦決定。

　　還有些人，比如小布什最喜歡的男仆詹姆斯·拉姆齊，只愿意談那些正面的經(jīng)歷。拉姆齊甚至還說，他擔心自己如果講什么負面的事情，政府會把他一輩子賺來的養(yǎng)老金沒收掉（不過，并沒有任何證據(jù)表明這種事情會發(fā)生）。他對自己服務(wù)過的第一家庭充滿了誠摯的愛意。拉姆齊在2014年去世了，不過我感到很幸運，可以有機會結(jié)識他，以及其他那些還未看到他們的故事出版便已過世的員工們。

　　和我聊過的人中，有的曾在所謂的卡米洛時期在白宮服務(wù)過——包括第一位得知肯尼迪遇刺的官邸員工——有的則是為奧巴馬一家服務(wù)過的男仆、門衛(wèi)和花匠。我還聆聽了總統(tǒng)的子女們講述他們在白宮的成長經(jīng)歷，也和前第一夫人羅莎琳·卡特、芭芭拉·布什、勞拉·布什以及很多白宮高層幕僚，進行了非常坦率的聊天。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真誠地希望可以幫助公眾了解這些默默在幕后勤懇工作的員工。

　　雖然他們犧牲很大，工作很辛苦，但官邸的員工卻極力避免暴露在鎂光燈下——這里不只是比喻�！坝袀�不成文的規(guī)定就是，不能讓人注意到我們。如果有照相機的話，我們總是會躲開、繞開它�！蹦衅退够�普·艾倫說道。但是，被我采訪過的員工，都兼具智慧和個性，使我想進一步地了解他們的生活。他們很多人都有一種頑皮甚至是挖苦式的幽默感。一次采訪結(jié)束后，退休男仆詹姆斯·豪爾堅持要送我出去，并領(lǐng)著我非常緩慢地走過了他所在的養(yǎng)老院熙熙攘攘的大堂。他承認說，這不只是出于禮貌，而是他想讓所有人都看到他和一位年輕女士在一起。他笑著說：“這里就跟《冷暖人間》似的�！�

　　我的研究還帶著我去了華盛頓及其近郊以外的地方。艾倫退休后，搬到了賓夕法尼亞州貝德福德鎮(zhèn)外一個連綿占地550多平方米的農(nóng)場住宅里。我們坐在池塘邊上，在蒙蒙細雨中邊吃雞肉沙拉三明治，邊聽他講述總統(tǒng)與官邸員工親密無間的關(guān)系（“總統(tǒng)向某人祝賀生日這種事情再平常不過了”）和當總統(tǒng)的壓力（“隨便一個總統(tǒng)都是。沒有哪個會在離職前比入主白宮前看起來還年輕”）。

　　雖然他們在總統(tǒng)活動和國事訪問的盛大排場中常常會被忽略，但對于美國總統(tǒng)的公共和私人生活而言，白宮的員工卻是至關(guān)重要的�！霸谀撤N程度上，我們一家人和我一直都認為他們和總統(tǒng)、第一夫人一樣，是白宮共同的主人�！蹦峥怂煽偨y(tǒng)兩個女兒中的大女兒特蕾西亞·尼克松·考克斯告訴我，“他們把一切都弄得又漂亮又溫暖�！�

　　有時，他們甚至還要幫助世界上最著名的夫婦躲避風雨的侵襲，恢復(fù)正常生活——即便可能只是幾個小時。好幾位員工告訴我，在莫妮卡·萊溫斯基性丑聞鬧得最兇的時候，希拉里·克林頓看著非常憔悴、沮喪。他們說自己非常替她難過，明白她十分需要但卻無法獲得的，便是不被打擾的權(quán)利。招待沃辛頓·懷特回憶說，他曾把游客從白宮清走，讓特工們離得遠遠的，好讓第一夫人能在泳池邊享受幾個小時的獨處。懷特說，能有機會幫助克林頓夫人，“對我而言意義非凡”。

　　官邸的員工有時還有機會見證新當選的總統(tǒng)在抵達美國政治頂峰時那種純粹而徹底的快樂。2009年，在就職舞會終于結(jié)束后，奧巴馬夫婦才回到白宮，開始享受他們在這里的第一晚。但是當懷特在深夜上來送一些文件時，他們倆還沒有準備睡覺。上到二樓的臺階后，懷特聽到了一些不尋常的聲音。

　　“突然，我聽到奧巴馬總統(tǒng)說：‘我來弄，我來弄。我現(xiàn)在知道怎么弄了�！�然后突然間，音樂響了起來，是靈魂音樂天后瑪麗·布萊姬的歌曲�！边@兩位新住客已經(jīng)換下了正裝，總統(tǒng)穿著襯衣，第一夫人穿著T恤和運動褲。懷特回憶道，總統(tǒng)突然一把將第一夫人抱過來，在布萊姬的熱門歌曲《真愛》（Real Love）的伴奏下，“他們跳起了舞”，講到這里，這位招待突然頓了一會兒，然后才繼續(xù)說：“那是你能想象到的最完美、溫馨的場面�！�

　　“我敢說在這個房子里，你還從來沒見過這種事吧？對不對？”奧巴馬邊和夫人跳舞，邊問。

　　“坦白地說，我從來沒聽到這層樓上放過任何瑪麗·布萊姬的歌曲。”懷特回答。

　　他不太確定奧巴馬夫婦到底在那兒跳了多久的舞，不過很顯然，夫婦二人打算好好享受一下這個時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