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作者安寧現(xiàn)為內蒙古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副教授,內蒙古評論家協(xié)會副主席。該散文集系作家從2010年7月到2019年7月,利用寒暑假,一次次飛抵呼倫貝爾草原,以坐落其上的錫尼河西蘇木小鎮(zhèn)為標本,對蒙古族牧民真實生活及人生悲歡的記錄和探知。這是一個古老的民族,但這同樣是一個離現(xiàn)代文明并不遙遠的民族,他們在商業(yè)化進程之中。所以作者筆下所記錄的草原及故事,當是最真實,也最原生態(tài)的蒙古族牧民們的當下生活。
自序
它們無足輕重,又閃爍光芒
我在每日都有大風席卷而過的北疆大地上,已經(jīng)生活了十年,卻依然沒有將它走遍。從東到西,從南到北,它遼闊到連接八個省份。但我卻堅持對一個草原小鎮(zhèn),記錄了十年。這是我愛人的故鄉(xiāng),我將其當作我的第二故鄉(xiāng),它位于風起云涌的呼倫貝爾草原上,有著卑微猶如野草般的名字:錫尼河西蘇木。2010年7月,因遠離故土,內心哀愁彌漫,我在愛人的建議下,前往草原散心,并偶然間開啟了對牧區(qū)生活的記錄。
這十年,我記錄下了一個明珠般草原小鎮(zhèn)的日,嵥,普通牧民的悲歡離合,牛羊貓狗的新生與死亡,大雪封門的寒冬,和漫天霞光的盛夏。我也無意中記錄下了自己的十年史,從愛情到婚姻,再到養(yǎng)育女兒。個人史與小鎮(zhèn)史融合在一起,我既是旁觀者,也是參與者。其中一些文字,也曾引發(fā)過紛爭,一度想讓我中斷記錄。但生活如此迷人,草原又那樣廣袤,當一切風平浪靜,我再一次被草原的靜寂與壯美吸引,提筆繼續(xù)下去。
十年就這樣倏忽而過。當我重新審視這些文字,我第一次真正地意識到,一個寫作者的記錄,是有意義的。當然,呼倫貝爾草原橫亙中國北疆,散發(fā)永恒之美,即便我不去記錄,它依然美若驚鴻。但我對這片草原深深迷戀,它讓我看清了生命的卑微與高貴,也看清了人類與萬物應有的和諧關系:彼此注視,互不打擾,又平等相愛。所以,我決定記下所有歷經(jīng)的豐沛飽滿的生命,以及他們的生死來去。
伊敏河流經(jīng)的草原小鎮(zhèn),猶如一粒珍珠,散落在蒼涼的大地上。這里有從俄羅斯貝加爾湖畔遷徙而來的古老的布里亞特蒙古族,也居住著與蒙古族在習俗上比較接近的達斡爾族、鄂溫克族和鄂倫春族。因為地域遼闊,人們習慣了鄰居間雞犬不相聞的獨居。但現(xiàn)代文明并未將它遺忘。十年間,路燈慢慢照亮夜晚漆黑的草原。冰雪消融的春天,總是泥濘難行的土路,被延伸至家家戶戶門口的水泥路代替。手機、網(wǎng)絡與微信朋友圈,將遠在嘎查(村莊)養(yǎng)牛放馬的牧民們,緊密連接在一起。各種蕪雜的信息,通過游客蜂擁而至,又轉瞬即逝。游客的歡呼聲中,夾雜著開礦時轟隆的炮響。翻過一個山坡,在小鎮(zhèn)的盡頭,坐落著人們最終的歸宿——殯儀館,那里青草繁茂,人煙稀少,天地相接,猶如生死相連。
千百年來,在這片草原上,人類的悲傷、痛苦以及死亡,并不少于任何一個角落。牛羊、馬匹、駱駝、昆蟲、飛鳥、野獸,與人類在此和諧共存。河流在草原上蜿蜒向前,從未休止,它帶走悲歡,也留下希望。小鎮(zhèn)上的人越來越少,有人賣掉牛羊,進城打工;也有人選擇留下,繼續(xù)傳統(tǒng)生活。但草原對于人們的離去與回歸,從未有過悲傷或者欣喜,它包容一切,消解一切,也接納一切。只有那些熱愛仰望天空、俯視大地又心存悲憫的人們,才真正懂得這片草原的永恒之美。
而我,只是記下這十年中,塵埃一樣漂浮又徐徐落下的故事。它們無足輕重,又閃爍光芒。
是為序。
安寧,生于八十年代,山東人。在《人民文學》《十月》等發(fā)表作品400余萬字,已出版作品26部,代表作:《我們正在消失的鄉(xiāng)村生活》《遺忘在鄉(xiāng)下的植物》《鄉(xiāng)野閑人》《遷徙記》《寂靜人間》。榮獲華語青年作家獎、茅盾新人獎提名獎、冰心散文獎、丁玲文學獎、葉圣陶教師文學獎、三毛散文獎、內蒙古索龍嘎文學獎、廣西文學獎、山東文學獎、草原文學獎等多種獎項,F(xiàn)任教于內蒙古大學,中國作家協(xié)會第十屆全委會委員,內蒙古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一級作家。
自序 它們無足輕重,又閃爍光芒
第一章 呼倫貝爾草原上的人們/1
第二章 在冬日蒼茫的雪原上/41
第三章 生命的盡頭遍地繁花/111
第四章 死亡與新生/187
第五章 月光下的馬戲團/241
第六章 十年/265
后記 一切都在繼續(xù) /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