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軍鑒》第三輯主題為“真田丸”,圍繞這一主題選取了五個視點,全面解讀日本戰(zhàn)國真田家:
《表里比興:真田昌幸和戰(zhàn)國真田家的興亡》以戰(zhàn)國真田家的興衰為脈絡,全景展現(xiàn)真田昌幸一生的真實心路。
《大阪冬夏:戰(zhàn)國武士最后的余暉》忠實勾勒了大阪冬夏之戰(zhàn)前后全景,真田信繁等戰(zhàn)國名如何盡職盡忠地維護風雨飄搖的豐臣政權。
《真田信之:那一抹沼田之花,永不復開于上田》梳理了真田家內(nèi)亂的前因后果,帶我們直面真實歷史中那個揭去臉譜后的真田信之。
《赤備VS赤備:武田、真田與井伊之傳承》對武田赤備、真田赤備及井伊赤備一一進行了盤點和比對,揭示了它們間的聯(lián)系,以及它們?nèi)绾纬删土顺鄠鋫髡f。
《智謀之神?武力第1?小說、動漫和游戲中真田形象變遷》試圖找到小說、動漫、游戲中真田形象變遷的痕跡,并通過這些視角對真田精神進行解讀。
真田家在戰(zhàn)國末期的三次大戰(zhàn)中都處于分裂狀態(tài),在如何保存乃至壯大真田家族的問題上,父子三人依照自己各不相同的“個人經(jīng)歷之歷史”提出了截然相反的主張。歷史往往如此有趣,以戰(zhàn)國時代中的一個家族為管窺渠道,也能如萬花筒般擴散出千變?nèi)f化的姿態(tài)。
關于真田昌幸的人生,日本史學界向來不乏溢美之詞,其中zui膾炙人口的,還是太閣豐臣秀吉對其的評價:“表里比興之者”。隨著國人對日本戰(zhàn)國史了解的日益深入,豐臣秀吉所作評價的真正意思也被越來越多的國人理解。那么,究竟是什么樣的人生經(jīng)歷導致真田昌幸始終不甘于人下,他的一生又究竟在謀劃些什么呢?《表里比興:真田昌幸和戰(zhàn)國真田家的興亡》以戰(zhàn)國真田家的興衰為脈絡,全景展現(xiàn)真田昌幸一生的真實心路。
英雄亦有垂暮之日,霸者難逃終結之際。豐臣秀吉快要去世時,其嫡子豐臣秀賴年僅6歲。慶長三年(1598年)秀吉離開人世后,日本再一次陷入了爭奪“天下人”的爭端!洞筅娑模簯(zhàn)國武士最后的余暉》忠實勾勒了大阪冬夏之戰(zhàn)前后全景:野心勃勃又老謀深算的德川家康如何設局,引誘人心不齊的豐臣家步步陷入;在淀殿、豐臣秀賴母子頹勢難挽的沖擊下,真田信繁、后藤基次等戰(zhàn)國名將如何盡職盡忠地維護風雨飄搖的豐臣政權。
《真田丸》的熱播使真田家的內(nèi)部恩怨又一次被放到聚光燈下。在此之前,大家似乎已經(jīng)忘記:真田信繁還有一個叫作“真田信幸(信之)”的哥哥。比起父親和弟弟,真田信幸迂直甚至有些無聊,卻備受德川家康的器重!墩嫣镄胖耗且荒ㄕ犹镏,永不復開于上田》梳理了真田兩家分裂、真田兄弟鬩墻、真田信幸改名、江戶時期真田騷動等一系列事件的前因后果,帶我們直面真實歷史中那個揭去臉譜后的真田信之。
“赤備”是正式進入日本語辭書的特定名詞,簡單地說,赤備便是日本歷史上曾經(jīng)存在的將“軍器”全部統(tǒng)一為赤色的部隊、軍團,但這個定義其實只是大致的原則而已。實際上我們基本可以認為,歷史上從來沒有一支“赤備軍團”,無論打的是武田、真田,還是井伊的旗號!冻鄠銿S赤備:武田、真田與井伊之傳承》對武田赤備、真田赤備及井伊赤備一一進行了盤點和比對,揭示了它們間的聯(lián)系,以及它們?nèi)绾纬删统鄠鋫髡f。
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真田。在幕末小說中,真田幸村是能瓦解德川勢力的力量之源和精神信仰。在商業(yè)化時代的ACG中,他的謀略出神入化,武力睥睨天下,是光與暗、血與火煉就的戰(zhàn)神,也是橫行一世的青春偶像人氣王!吨侵\之神?武力di一?小說、動漫和游戲中真田形象變遷》試圖找到小說、動漫、游戲中真田形象變遷的痕跡,并通過這些視角對真田精神進行解讀。
20世紀我國著名的“大歷史論”學者黃仁宇教授,在年少時投筆從戎、參軍抗戰(zhàn),至抗日戰(zhàn)爭取得勝利時,他已經(jīng)升任為一名年輕的軍官。不料很快國共內(nèi)戰(zhàn)又起,他本人也險些被拋于內(nèi)戰(zhàn)戰(zhàn)場之上。所幸當時他得到前往美國留學的機會,進入了美國的軍校。
對于此時祖國正在上演的內(nèi)戰(zhàn),黃仁宇(當然,那時還不能稱“教授”)心中一直存有芥蒂,更不愿提起,但他在美國的老師、同學們卻非常感興趣,時時會向他提問。終于有一次,黃任宇向一位美國老將軍吐露了心聲,他認為自己的祖國在擊退外敵后不久便拉開內(nèi)戰(zhàn),作為中國人的自己深感慚愧。老將軍聽聞此言后卻哈哈大笑,否定了他的看法:“沒有的事!打內(nèi)戰(zhàn)說明國民有愛國心!比如說我家里面吧,我父親和我叔輩們?nèi)紖⒓舆^南北戰(zhàn)爭,有的在南方軍,有的在北方軍,他們每個人都以參加過那場戰(zhàn)爭而自豪!”
數(shù)月前,我們決定將《日本·軍鑒》第三輯的主題設置為“真田丸”,起因自然是正在播出的日本本年度最熱的大河劇、由“雅人叔”主演的《真田丸》。戰(zhàn)國時代的真田家,尤其是真田信繁(幸村)的故事,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地被搬上熒幕。而這一次,大河劇《真田丸》的制作則更為精良,該劇的制作方也將近年來史學界發(fā)掘出的一些新觀點融入劇情。當然,作為一部電視劇,《真田丸》還是存在一些某種程度上的夸張或是與公認歷史記載并不相符的地方,但這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此番《日本·軍鑒》第三輯的寫作目的也并非要給大河劇《真田丸》糾錯(雖然的確也做了一些這方面的事情,但這不是最主要的目的),而是想令更多的人真正地對日本從古到今的歷史產(chǎn)生興趣,并從這種興趣中收獲知識與啟迪,而不僅僅是看看大河劇,被“雅人叔”豐富的表情逗樂。
知識與啟迪再上升一個層次,便是思考。雖然日本戰(zhàn)國時代的戰(zhàn)爭與中國近代的國內(nèi)戰(zhàn)爭毫無聯(lián)系,但“人性”卻在各自的時代里演繹著無數(shù)相似的悲歡離合。真田家在戰(zhàn)國末期的三次大戰(zhàn)(關原合戰(zhàn)與大阪夏、冬合戰(zhàn))中都處于分裂狀態(tài):父子間陷入對戰(zhàn),兄弟間進行廝殺。令這個家族陷入分裂的原因,當然不是前面那位美國將軍提到的“愛國心”,避開其他復雜的原因不談,至少可以明確的是——這個家族成員所具備的“愛家心”,只是在如何保存乃至壯大這個家族的問題上,他們的主張截然相反。有趣的是,他們各自所持有的截然相反的主張,往往又源自于他們各不相同的“個人經(jīng)歷之歷史”。歷史便是如此有趣,以戰(zhàn)國時代中的一個家族為管窺渠道,也能如萬花筒般擴散出千變?nèi)f化的姿態(tài)。
指文軍鑒工作室主編潘越
2016年10月20日
指文軍鑒工作室:由諸多日本史研究者和作家組成,從事日本軍事、歷史、文化領域的研究、寫作與翻譯工作,闡述文化視點及社會事件背后的精彩故事及歷史淵源,為理性看待歷史和現(xiàn)實問題的高學歷人群提供深度了解日本歷史的第一手資料。
潘越:江蘇蘇州人,微博名“快馬濁酒”,《日本·軍鑒》系列主編。日常從事日語翻譯,工作之余研究日本歷史,偏重于政治、軍事題材。著有《日本軍事崛起之路:幕末至明治時代》、《日本驅逐艦全史》,譯有《明治維新生活史》、《新水滸傳》。
趙愷:生于魚米之鄉(xiāng),求學于燕趙之地,歷史研究者,現(xiàn)出版有《軍部當國:近代日本軍國主義冒險史》、《軍國兇獸:一口氣讀完的日本戰(zhàn)史》、《猛禽崛起:一口氣讀完的美國戰(zhàn)史》、《蒼狼逐鹿:蒙宋百年戰(zhàn)爭史》、《東海博弈:明帝國與日本的三百年戰(zhàn)史》等。
蕭西之水:天涯煮酒寫手,鐘愛文史,日語精湛,對日本戰(zhàn)國及近代歷史皆有深入見解。出版有《第〇次世界大戰(zhàn)》、《地圖上的日本史》、《忤逆:穿越血與火的戰(zhàn)國》等。
吳克勤:生于江南水鄉(xiāng),鐘愛歷史、軍事,為史書奇事拍案,替昔日古人嘆息。以尋常之筆墨,聊古今之軍事,望能博眾人一笑。著有《薩摩同胞歧路巨頭:西鄉(xiāng)隆盛和大久保利通》等文。
李潔:來自東北,求學江浙,謀生荊楚,歷史碩士,業(yè)余編劇,資深日漫愛好者,曾作為《中國動畫》特約日漫評論員,擔任央視動漫《虹少年》編劇統(tǒng)籌。熟悉日本文化,參與合著出版日本飲食文化史小品《日本味兒》。
【人物】
表里比興:真田昌幸和戰(zhàn)國真田家的興亡
真田信之:那一抹沼田之花,永不復開于上田
智謀之神?武力第一?小說、動漫和游戲中真田形象變遷
【事件】
大阪冬夏:戰(zhàn)國武士最后的余暉
【記錄】
赤備VS赤備:武田、真田與井伊之傳承
真田幸村害死了后藤基次?
這個話題,在日本歷史上爭論了三四百年,時至今日,很多人依舊認為,當年在小松山,真田幸村是故意遲到,害死了后藤,因為再怎么迷路,作為對大坂很熟悉的土著,也不可能幾個小時都找不到自家隊伍。但也有人反駁,害死后藤,對真田幸村有什么好處?而且根據(jù)《難波戰(zhàn)記》記載,真田信繁在后藤戰(zhàn)死后,曾經(jīng)十分痛心自責,表示“我要像后藤隊那樣突擊,就這樣戰(zhàn)死算了”。但事實上他并沒有放棄,依舊在各種謀算,即使處于劣勢,仍能沉著冷靜地進行著戰(zhàn)略部署,直到最后一刻,也沒有放棄不擇手段克敵制勝的希望。
但是司馬遼太郎顯然并不這么認為,在家康派人勸降又兵衛(wèi)時,真田幸村說過這樣一句話:“難道又兵衛(wèi)急欲戰(zhàn)死疆場么?”怎么都感覺這句話詭異,細細地回味過來,難道是他覺得家康給后藤50萬石領地的許諾非常豐厚,如果是他的話,可能會答應?司馬遼太郎在這里點到即止,留給人們對真田幸村的想象空間。如果真的是一種惋惜甚或是嫉妒,那么不單單是性格、才能與氣度的問題,而是人品值得推敲了。
不過從這時開始,真田幸村也做好了戰(zhàn)死的準備,對于后藤,他放棄了援救,讓“又兵衛(wèi)當于又兵衛(wèi)的殞身之地死去”,而自己選擇四天王寺作為“最壯烈的殞身之地”。
究竟是怎樣一種境況,讓這樣一個在九度山隱忍蟄伏十幾年的人,在最終大戰(zhàn)時選擇死戰(zhàn)的模式?
在《二軍師》中,被害死的,不僅僅是后藤又兵衛(wèi),也有真田幸村。
首先,從大勢來看,即使不像小說里三比一的對比,德川軍也具有絕對的軍事優(yōu)勢,從冬之陣拆掉大坂城最堅固的殼以后,無險可守的大坂城,沒有任何外援的豐臣家,基本就是無依無靠的狀態(tài)了,以至于擅長防守戰(zhàn)的真田幸村,不得不和德川家的悍將們玩野戰(zhàn)。而從天下大勢看來,自秀吉去世和關原戰(zhàn)敗后,豐臣家已經(jīng)衰敗了,大坂之陣的上半段熱身賽時,尚且只是因為天時占了一點優(yōu)勢的豐臣一方,在夏之陣的時候,失去了寒冬的掩護,也失去了最堅固的城防,很難有勝算。
而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內(nèi)耗。
豐臣秀吉玩得一手好權術,猴子的平衡能力是非常強的,他希望通過大名間的制衡來穩(wěn)固豐臣家的未來,但當他這個站在天平中央的人死去后,平衡瞬間打破,內(nèi)部很快分裂、崩塌,經(jīng)過“關原之戰(zhàn)”,暫時的穩(wěn)定終于碎了一地。而殘留在大坂城內(nèi)部的人們,依舊在遵循豐臣秀吉的習慣,讓復雜的形勢更加復雜化。
真田幸村和后藤基次都是軍事家,即使在二軍師里,是作為軍事家中智慧的代言人“軍師”,在政治上依舊是外行,宮斗段位不夠級別。垂簾的太后淀殿和年輕的秀賴,雖然表面上不得不倚重后藤和真田兩個軍事頂梁柱,但淀殿既瞧不起后藤,也不相信真田,再加上大野治長從中和稀泥,繼續(xù)玩“平衡”,使整個豐臣方的政局如同耍猴。
臃腫傲慢的淀殿、沒有自理能力的秀賴、津津樂道于玩權術的大野治長,此外再加上今天倒向東風明天倒向西風的群臣,喜歡造謠的女人們,以及橫行的德川奸細,這種環(huán)境從整體上給人一種“都不是好東西,統(tǒng)統(tǒng)都該死”的錯覺。以至于明石全登與長宗我部盛親兩個干將都絕望地狂笑,更何況被塑造為“紙上談兵”、相當自負的當事人真田幸村。
二軍師相互之間抗衡的結果是兩敗俱傷。一方面,原本就是十萬對三十萬的劣勢,在分兵兩路后,后藤和真田只能各有五萬,而真實出兵時,后藤到手的兵力只有六千,真田幸村好一點,得到了一萬二千人,看來是更被賞識一些,卻讓他更加崩潰,即使一再順從讓步,也沒有得到信賴。而另一方德川軍,雖然只派了三萬四千人對付后藤,卻是近于六倍的兵力,而且陣容有條不紊,前赴后繼十分靠譜。而真田幸村,則將面對決戰(zhàn)中的敵軍洪水一樣的攻擊。
當然,即使是后藤的六千人和真田的一萬二千人,他倆依舊是沒有絕對兵權的,所有部將都是參謀——可見真田和后藤真是名副其實的“軍師”,也可見,豐臣家對有表比里興基因的真田氏,及本來就不招淀殿待見的后藤又兵衛(wèi),缺乏信任到了極點,很怕給他們權力多了,他們會立刻倒戈德川陣營。
司馬遼大概是夸張的寫法,但也未必是無中生有。從管理學角度講,一個部門有兩個平起平坐的主管,這部門遲早關門。當然,嘲諷兩位軍師,只是他的表面工作,小說最后的落腳點,是始終未出大坂一步的秀賴,僅此結尾一句,層層積攢的怨氣發(fā)泄出來。后藤又兵衛(wèi)是悲劇,真田幸村又何其不幸。
在這部作品里,司馬遼太郎既沒有讓神出鬼沒的忍者出場,也沒有安排絕世劍豪,只是非常淡然地敘述一個歷史故事,用的還是《史記》的紀傳體。人們似乎很難理解在《風神之門》里作為正面形象塑造的真田幸村,怎么到了《二軍師》里,就變得這么不堪了,難道作者只是在秀技能?無論怎樣極端地塑造一個人的形象都能自圓其說?
不過,如果從很多細節(jié)去挖掘,也許可以解開這個疑問。司馬遼太郎所討厭的,并不是真田幸村,而是跟他一樣的那群人,保守,自負,志大才疏,當然,討伐的終極目標,是對搏殺在前線的將士不信賴的豐臣權力中樞。
《二軍師》出版時,司馬遼太郎剛好60歲,而后藤又兵衛(wèi)死的時候,是56歲,后藤帶兵侵略過朝鮮,也跟明朝干過仗,最終變成了豐臣家最后的“軍師”。而無論從年齡還是經(jīng)歷上,和司馬遼太郎何其相像,他參加過侵華戰(zhàn)爭,最后不得不棄武從文地做了新聞記者,不難推測,作者在寫又兵衛(wèi)的時候,不由自主地進行了一定的自我代入。
本質(zhì)上來講,這篇作品一丁點兒娛樂性也不帶,雖然筆觸風趣,但是太一本正經(jīng)了,簡直就像是在給人樹碑立傳,傳達著作者的愛憎與觀念,而后藤又兵衛(wèi)的豁達落拓,與真田幸村的保守自負相碰撞,給予了真田幸村另一面的形象塑造,使人們從單純的對真田幸村的崇敬、同情之外,又多了一些新角度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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