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恩曾,與戴笠齊名的國民黨兩大特工巨頭之一。作為一個技術出身的諜報人員,他以自己的聰明才智、高超手腕和血腥手段投機鉆營、爭權奪利,締造了臭名昭著的“中統(tǒng)帝國”,又在國民黨最高當局和諸多政敵的聯(lián)合打擊下走向沒落。本書以豐富的資料為基礎,記述了徐恩曾復雜的個人經(jīng)歷,展現(xiàn)了他陰險、狡詐的手腕和矛盾、復雜的性格,同時也揭示了中統(tǒng)的神秘性、特殊性和國民黨高層之間的諸多鐵幕,堪稱一部國民黨特工史和黑幕寫照。
引子 “這樣的人也會當特務?”
在民國獨裁蔣介石的治下,有兩個名震天下的秘密警察頭子,一個是戴笠,另一個就是徐恩曾了。了解戴笠底細的人,都知道這小子生來與特務有緣,從青少年時代起,他就沾染上了偷雞摸狗、欺詐誑騙等種種惡習,這些手段在他當上特務頭子以后,自然是大行其道。而且,無論什么人,只要見過戴笠一面,看到他那鐵青陰沉的馬臉上泄露出的森然殺氣,就知道這小子是一個名不虛傳的殺手?墒牵阋菍⑦@樣的“寶貴”經(jīng)驗用到徐恩曾身上,就大錯特錯了。
大凡與徐恩曾見過一面的人,無不在心底產(chǎn)生這樣一個疑問:這樣的人也會去當特務?不但是一般的人作如是想,即便是一些曾經(jīng)滄海的“老江湖”,在與徐恩曾見過一面后,也深感不可思議。章乃器和李公樸,都是中國現(xiàn)代史上著名的社會活動家,大名鼎鼎的民國七君子之一,什么樣的人沒有見過?眼界之闊,見識之高,閱歷之深,自不待言。可是,當他們在昆明第一次見到徐恩曾時,竟也是大跌眼鏡:“怎么這樣一個斯文的人,會是國民黨的特務頭目呢?”
民國以來,中國人是世界上“有幸”與特務打交道最多的民族之一。一般人只要提起“特務”二字,頭腦中出現(xiàn)的一幅圖景不外是:一身短打,頭戴氈帽,眼架墨鏡,手拿折扇,腰里鼓出一塊硬邦邦的家伙,滿臉的橫肉,神情兇殘抑或鬼祟等等。總之,一望而知就不是個好東西。其實,這些印象大都是來自電影或小說創(chuàng)作的藝術形象,往往是作不得數(shù)的。固然,這一路的貨色,許多也確是如此,尤其是其中的一些三四流小角色,倒也有幾分相像。不過,真正的大角色,就不一定是這種樣子,比如,徐恩曾就是一例。
徐恩曾一米七二的個子,胖瘦適中;面孔白皙無須,微笑時面部還有酒窩;前額寬闊,戴一副金絲邊眼鏡,顯得斯文儒雅,像煞一副大學教授的模樣。更難得的是,其對人說話低聲細語、滿面笑容,行為舉止倒看不出殺氣騰騰的兇相。善良淳樸的人真不敢想象,這樣溫文爾雅的人也會選擇和從事特務這樣惡性的職業(yè);在這樣謙和的外表下,竟會深藏著一顆蛇蝎心腸。笑里藏刀,先前好像不過一句空話,現(xiàn)在卻應驗了。雖然《舊唐書》早有記載,說大臣李義府言必含笑,為人卻十分陰鷙,時人謂之笑中有刀。不過,唐代的事情傳之久遠,誰說得清楚。倒是這位徐恩曾,談笑間人頭落地、血流成渠,這是現(xiàn)代人不但記得,而且許多人都曾經(jīng)歷過的史實。
其實,讓人大跌眼鏡的還不在這里,真正讓人看不懂的是,徐恩曾是出過洋、留過學的大知識分子,是貨真價實的美國卡耐基工學院的碩士學位獲得者(不是《圍城》“公民”方鴻漸那樣的冒牌貨),說得上是中國的第一代無線電專家。不管什么樣的無線電機器,只要到了他手里,三撥兩撥,就弄得一目了然,跟玩兒似的,他甚至還會自己動手設計輕巧而便于隨身攜帶的小型收發(fā)報機。并且,徐恩曾還是國民黨中央廣播電臺的第一任主任,是為中國無線電廣播事業(yè)的創(chuàng)建者之一。具有如此真才實學的工程技術專家,在20世紀20年代真可謂鳳毛麟角了。更讓人刮目相看的是,徐恩曾有一手嫻熟的駕車技術,而且能自己修理。這一手,在那個年代簡直是身懷絕技,在國民黨高層干部中,也算得上空前了。
在一般中國人的印象里,干特務職業(yè)的,大多是品學兼差的下三濫所為,具有濃厚儒家傳統(tǒng)的中國大知識分子及學有專長的工程技術專家,從來都是恥于此道的?墒,徐恩曾竟成為中國傳統(tǒng)大知識分子中的一個異類,拋下無線電專家不干,卻欣欣然地做起了令人不恥的“特工專家”,實在是讓人看不懂啦!徐恩曾當年的南洋公學同學鄒韜奮先生便為之困惑不解。多少年以后,他在重慶遇到徐恩曾時還說:“可均(徐字)兄,你學的是無線電,并且在無線電工程已頗有成就,我真不明白你怎么丟下無線電去干起特務來了?”
中國的事情竟是這樣的出人意料!事實上,徐恩曾的特工干得還不壞,居然成為與戴笠齊名的兩大特工頭子之一。他所經(jīng)營的中統(tǒng)組織與軍統(tǒng)一樣,成為馳名天下的兩大特工王國。在中國現(xiàn)代史上,一時形成“雙峰并!迸c“雙珠爭輝”的特工奇觀。
語曰:“君子得道則愛人,小人得道則易使。”誠哉斯言,徐恩曾的儒雅氣質(zhì)與紳士風度,徐恩曾的滿腹經(jīng)綸與高深學問,最終所能夠起到的作用,只是更便于蔣介石把他訓練成一名“優(yōu)秀”的國民黨專制政權的鷹犬而已。
楊者圣,江蘇海安人,數(shù)十年來利用業(yè)余時間潛心研究民國史。因其掌握資料準確、善于構建獨特的歷史人物形象、對民國歷史的縝密思索,以及其作品中滲透的濃郁的民國情結,而成為既得到專業(yè)研究者認可、又受到普通讀者歡迎的一位成績卓著的民國人物傳記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