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巴嫩詩人紀伯倫與兩位女子瑪麗和梅伊的通信,記錄了詩人一生中的兩段銘心刻骨的戀情,思致婉轉(zhuǎn)、深邃,筆調(diào)清新、雋永,既多方面地揭示了詩人的情感世界,又具有很高的文學價值。
紀伯倫的一生是孤獨的,然而又是幸運的,他至少邂逅了兩位紅粉知己。在他心靈的“幽居的禪房”,愛情如藍色的火焰燃燒不息。
親愛的瑪麗,這些日子是充滿幻想、聲音和光影的日子;
我的心中燃燒著火焰,我的雙手也燃燒著火焰,無論在哪里我都能見到神奇的事情。
什么是痛苦?什么是快樂?那驅(qū)動你我的力,恰是由痛苦與快樂一起合成的;
那真正美麗的事物,帶來的無非是愉悅的痛苦和痛苦的歡樂。
每一顆心都有自己幽居的禪房,可以從中覓得寧靜和慰藉,
每一顆心都向往著和另一顆心聯(lián)系,
藉此享受生活中的幸福與平安,而忘卻生活的苦痛。
我失去了我的父親。他在六十五年前他出生的那間老屋子里去世了。他最后的兩封信,我每次讀來都要痛哭。他的朋友們來信說,他在臨終前還為我祝福。親愛的瑪麗,我現(xiàn)在明白,他是歇息在上帝的胸口。但我還是禁不住要感到悲傷和痛憾,我禁不住要感到死神沉重的手掌就在我的額上,我禁不住要憶起往昔的歲月:那時候,他和我母親、我兄弟、我妹妹一起,在陽光下歡笑;而現(xiàn)在,這一切只留下朦朧、憂傷的影子了。他們眼下在何處呢?1他們是在一個無名之地嗎?他們是在一起嗎?他們會像我們一樣記得往事嗎?他們離我們的這個世界是近還是遠呢?我知道,親愛的瑪麗,知道他們還在生活,他們過著一種比我們的生活更真切、更美好的生活,他們比我們更接近上帝。
那裹了七層的面紗已不再遮掩他們注視“真實”的目光。他們已不再和靈魂玩捉迷藏的游戲。親愛的瑪麗,我感悟到了這一切,但我還是禁不住感到悲傷和痛憾。
你,你是我親密又甜美的慰藉,你此刻正在夏威夷,在那倍受太陽鐘愛的群島。你在這個行星的另一端,你們的夜晚正是巴黎的白晝,你們處在另一個時節(jié)。然而,你離我又是這么近,在我孤獨時你和我同行,在夜晚你隔著桌子坐在我的對面,在我工作時你和我敘談。有好幾次,我還似乎覺得你并不是生活在這個地球上。
我正在留心觀察羅丹、卡萊爾、亨利·馬丹、西蒙、梅納爾等現(xiàn)代藝術(shù)家的作品。他們每一個人都要表達些什么,又都以不同的方式表達了出來?ㄈR爾的作品是最貼近我心靈的。他的人物,無論是坐著還是站著,都猶如籠著一層薄霧,向我訴說著別人作品中的人物說不出的話語,只有達·芬奇的作品才是例外。卡萊爾比別的畫家更懂得臉部和手臂的涵意,他熟諳人體的縱深、寬、高的奧妙。他的一生也和他的作品同樣美麗。他經(jīng)受了很多苦難,但他領(lǐng)悟了痛苦的真諦,他知道淚水能使一切變得更加晶瑩。
對著夏威夷的河谷和山峰念起我吧。
親愛的瑪麗,我要吻你的手,F(xiàn)在,我閉起雙眼就可以看到你了,親愛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