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拓者的風范 ——記上海市楊浦中學特級教師于漪 本報記者·陳亦冰　通訊員·王厥軒 編者按 從教近70年，她從未離開講臺。長期躬耕于中學語文教學事業(yè)，她堅持教文育人，推動“人文性”寫入全國語文課程標準，她主張教育思想和教學實踐同步創(chuàng)新，撰寫數(shù)百萬字教育著述，許多重要觀點被教育部門采納，為推動全國基礎(chǔ)教育改革發(fā)展作出了突出貢獻。 她就是被譽為“精心育人的一代師表，潛心教改的一面旗幟”的于漪。 2019年9月29日，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習近平親自給上海市楊浦高級中學名譽校長于漪佩戴上金色的“人民教育家”獎?wù)�。這是共和國首次頒發(fā)“人民教育家”這一國家榮譽稱號，于漪作為基礎(chǔ)教育界的唯一代表獲此殊榮。她的教育事跡和貢獻永遠寫在了共和國史冊上。 于漪，上海市楊浦中學特級教師，上海市人大常委會委員，全國中學語文教學研究會副會長，上海語文學會會長，近年來，又連續(xù)被評為全國“三八紅旗手”、全國“五講四美”為人師表活動先進個人、上海市勞動模范。 在這么多榮譽面前，她沒有在過去成績的花徑中流連，而是選擇了一條開拓進取的道路。 讓學生心中充滿希望 人們把教師譽為人類靈魂的工程師。作為一名教師，怎樣才能無愧于這一崇高的稱號？多少年來，于漪一直在思索著這個問題。她認為，人民教師的思想要有時代的高度，他的工作才會有開拓的光彩；教師的教學要有時代的活水，教學的生命才不會枯竭。 一篇語文教材，不僅是昨天的記錄，而且是今天的啟示。無論哪一篇教材，到了于老師的課上，都會給學生帶來新的思考。 有一次，她讓學生寫一篇歌頌祖國的作文。結(jié)果學生都寫不出來，他們說：我們不了解祖國的歷史，寫什么呢？ 于漪深深地理解自己的學生，也深深地感到自己的擔子有多重。她要通過優(yōu)秀作品來打開學生的眼界，讓他們了解壯麗的祖國山河，了解中華民族悠久的歷史和光輝燦爛的文化�！短┥綐O頂》是篇詩情濃郁、結(jié)構(gòu)精巧的散文。于漪精心繪制了一幅彩圖，引導(dǎo)學生讀文看畫，跟隨作者的足跡步入畫境，觀賞沿途美景；又以杜甫的詩《望岳》激發(fā)學生“會當凌絕頂”的志趣，開拓“一覽眾山小”的胸懷。同學們在于老師的引導(dǎo)下，目觀“奇峰”“怪松”，耳聽“流水”“松濤”。學生在賞心悅目的美感享受中，愛國之情油然而生。 她還自編閱讀教材，教學生讀了142首名詩佳詞，從中欣賞湖光山色。但是光讓學生得到美的享受是不夠的，于漪還善于運用課文內(nèi)飽含的真摯感情，叩擊學生的心弦，激發(fā)他們的愛國熱情。 一次講楊朔的散文《茶花賦》。“這篇散文是一首歌頌偉大祖國的贊歌。祖國，一提起這神圣的字眼，崇敬、熱愛、自豪的感情就會充盈胸際，奔騰欲出，我們偉大的祖國有幾千年的古老文明，有960萬平方公里的遼闊土地，有許多令人神往的名山大川，有以勤勞勇敢著稱于世界的人民……”于老師站在講臺上，滿懷深情的語言，一下子就激動了年輕人的心。作者久在異國的鄉(xiāng)戀，隨著教學的推進，時時喚起同學們身在祖國的自豪之情。在“春深似�！钡囊饩持�，師生和作者一起飽覽現(xiàn)實生活的美，受到精神上的陶冶，教室里充滿了融融春意…… 于老師又在黑板上掛出一幅絢麗的茶花圖，畫上那乍開的童子面茶花，象征著欣欣向榮的社會主義祖國。年輕人被征服了。課文中的那情、那景、那人，連同眼前的花，全都深深地印刻在每個人的心上。 80年代的學生有他們自己的特點。他們敢想敢說，他們抨擊官僚主義，鄙視社會上的不正之風，然而他們經(jīng)驗不足，視野不寬，難免產(chǎn)生片面性。 于漪意識到必須教他們學會正確看待世界。“要讓我們的學生心中充滿光明，充滿美好的希望�！庇谑�，她努力引導(dǎo)學生認識課文中高尚的人、高尚的思想、高尚的道德情操，幫助他們思考人生的意義，樹立遠大理想。 《七根火柴》是一篇感人肺腑的短篇小說，文中無名戰(zhàn)士犧牲時的情景，更令人久久難忘。按照一般的提問法，在講解時可以問：“課文怎樣描寫無名戰(zhàn)士臨死前的言行？”或者問：“無名戰(zhàn)士犧牲前說了什么話？做了怎樣的動作？表現(xiàn)了怎樣的思想？”于漪覺得這都不行。前者只在寫作技巧上打轉(zhuǎn)，后者雖然把提問的角度轉(zhuǎn)到了無名戰(zhàn)士身上，但開掘不深。于是，她設(shè)計了這樣的問題：“無名戰(zhàn)士留給人間的最后話語是什么？留給人間的最后動作是什么？這些言行顯現(xiàn)了他怎樣的心靈，怎樣的精神？和一般人相比，他的偉大之處在哪兒？”這些問題，具有強烈的感情色彩，使學生能夠從戰(zhàn)士的言行中受到共產(chǎn)主義人生觀的教育。 學習《岳陽樓記》，她采取了一解、二評、三想、四寫的教法。先讓學生了解“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含義，產(chǎn)生“以天下為己任”的責任感；再評范仲淹彼時彼地提出這個抱負的積極意義；三想時代賦予青年的重任，培養(yǎng)自己吃苦在前、享樂在后的高尚情操；四寫自己的壯志，如何堅持革命的“苦樂觀”，如何擔起振興中華的重任。這樣有步驟地讓文章的主題在學生腦海中反復(fù)浮現(xiàn)，并注入新時代的內(nèi)容與要求，學生受到的教育是終生難忘的。 艱辛的探索 于漪的課熔科學與藝術(shù)于一爐。有人說她天生是個語文教師。其實，像不少有成就的優(yōu)秀人物一樣，于漪在語文教學工作中也經(jīng)歷過迷茫的徘徊和艱辛的探索。 于漪1951年畢業(yè)于復(fù)旦大學教育系，一開始被分配教歷史。1959年改行教語文。拿起語文教材，文章好在哪里，為什么好，她說不出；學生交上來的作文，毛病在哪里，如何評講，她也說不清。她走上講臺，竭力想把課文分析得清楚一些，可說了半天，學生依然迷惑不解。下課了，她感到從未有過的疲勞。 于漪沒有氣餒。白天，她站在窗外，看其他教師是怎么上課的；晚上，她啃著從圖書館里搬來的一厚疊參考書，仔細琢磨。原來，分析課文得先解題，介紹時代背景；再講解生字難詞，劃分段落；然后講讀分析，歸納中心思想和寫作特點；最后解答練習，布置作業(yè)。她興奮起來，仿佛找到了走出迷宮的門。她開始采用這種方法，學生們聽得很專注，記得很仔細。但沒過多久，學生不注意聽了，有的干脆趴在桌上了。課下她也聽到有學生在議論：“講得倒清楚，但就是提不起勁。不像上數(shù)學課，腦子自會跟著老師轉(zhuǎn)�！� 于漪躺在床上，輾轉(zhuǎn)難眠。語文課怎么這么難上？看來自己并沒有真正找到語文教學的“門”。 她披衣而起，翻開了當年讀過的《教育學》：“一般地說來，教育學是最辯證、最靈活的一種科學，也是最復(fù)雜、最多樣化的一種科學”；“作為一個教師應(yīng)當懂得教育學、心理學、教學法”。讀著讀著，于漪的心開朗起來。她定了個自學計劃：一、學習馬克思主義理論，提高自己的政治素養(yǎng)和理論水平；二、學習與教學相關(guān)的基礎(chǔ)知識，文、史、哲、音、體、美，甚至天文、地理、航海等學科也要涉獵；三、學習與研究教育學、心理學、語言教學實驗的新成果，從中汲取營養(yǎng)。 于漪以堅韌不拔的毅力，在探索語文教學規(guī)律的道路上前行。一次，愛人拉她去看京劇《三岔口》。舞臺上，演員沒唱，就憑動作和眼神的變化，就使觀眾相信，這是一場抹黑的打斗�？粗�看著，于漪仿佛又回到了課堂上：語文教學也要這樣有氣氛、有效果，調(diào)動一切教學手段，去打開學生思維的閘門。 在教育理論的指導(dǎo)下，在藝術(shù)的啟迪下，于漪開始了教學藝術(shù)的追求。聲、色、形體，電影、戲劇、美術(shù)，都成了她的教學手段。 上課，雖說有預(yù)備鈴，可開始那幾分鐘，學生的心總是攏不上來。怎樣才能讓他們一上課就進入“角色”呢？于漪來了個“緊鑼密鼓”。劇場里，開戲前的那陣鑼鼓不是一下就把觀眾的心給收住了嗎？ 教朱自清的散文《春》，黑板上寫著斗大一個“春”字。于漪朗聲說：“一提到‘春’，人們的眼前就會展現(xiàn)陽光明媚、萬象更新、生機勃勃的景象。關(guān)于春天的景色，文人筆下描繪了很多。詩人杜甫在《絕句》中是怎樣描繪的？” “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同學們脫口齊誦。 “王安石在《泊船瓜州》里又是怎樣描繪的？” “……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蓖瑢W們應(yīng)答如流。 “蘇舜欽的《淮中晚泊犢頭》又怎樣來描繪春雨春潮？” 全班40張嘴又吟起了佳句。瑯瑯詩音才落，于漪又問：“現(xiàn)在正是陽春三月，你們每天背著書包上學看到了哪些春景？鳥兒是怎樣叫的？花兒是怎樣開的？楊柳又怎樣吐絮？” 孩子們愣了一下，隨即小聲議論起來。但沒人馬上舉手，顯然心里沒有把握。 “那么，讓我們來看看朱自清先生在他的《春》中是怎么寫的，他寫得可細致了�！庇诶蠋熆礈蕰r機，順勢一轉(zhuǎn)，40雙眼睛全給她引到了課文上。 語文課最忌平鋪直敘，而教古文往往又需要教師反復(fù)講解，能不能改變一下這種節(jié)奏呢？于漪在教《賣油翁》時，準備了一枚銅錢，當講到賣油翁“取一葫蘆置于地，以錢覆其口，徐以杓酌油瀝之，自錢孔入，而錢不濕”時，她出示了這枚銅錢。學生邊聽邊看，既領(lǐng)會了“瀝”字之妙，又驚嘆老翁的絕技。教學取得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中國畫布局很講究留白，如果畫得滿滿的，往往給人以沉悶的感覺。于漪體會到上課也是如此，教師不能從頭包到底，以講代學，要給學生留下思考的余地，尤其要創(chuàng)造機會，讓學生發(fā)揮聰明才智。 講《珍珠賦》一文時，于漪估計到學生不明白“芙蓉花開的日子”是什么季節(jié)，會提出問題，也估計到會有人查閱字典來解答，但仍會有歧義。而這個問題的明確，又有助于理解文章“下筆帶彩”的寫法，于是她決定留下空白，讓學生自己來“做文章”。果然，上課時有人提問：“字典上說芙蓉有兩種，木芙蓉和水芙蓉，它們開花季節(jié)不同，本文究竟指哪一種？”于漪微笑著反問：“你們說呢？”頓時，課堂里熱鬧起來。有人引楊萬里的詩句，有人舉電影中的鏡頭，有人講自己的親身體驗，有人以課文語句來推斷。大家思維活躍，各顯身手，在熱烈的爭論中，加深了對課文的理解。 于漪終于找到了語文教學的“門”。每講一課，于漪就進行一次新的嘗試，她一面到學生中去聽取反映，一面在筆記上寫下“教后感”。每有體會，就寫成文字，自1979年以來，她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撰寫了近200萬字。 在用科學理論指導(dǎo)教學實踐的同時，于漪也不斷從實踐中提煉出語文教學的新經(jīng)驗。近幾年，她總結(jié)出了“點、線、面、體”立體化的教學方法。她認為：每個教師心中都要有全局，就是根據(jù)中學教育階段語文課的目的任務(wù)、教學內(nèi)容、訓(xùn)練項目作科學的安排，這就是“面”；語文課本中每一篇課文就是一個“點”，教師上每堂課都要精心設(shè)計，貫穿的線索、問題的構(gòu)思、詞句的落實、能力的培養(yǎng)等等都要絲絲入扣，因為落實了每一個點，才能形成面；而各種文體、各類知識的教學，如記敘文、說明文、議論文等就是“線”，每條線既有自己的序列，也有相互的關(guān)聯(lián)，須統(tǒng)籌兼顧；各種文體的教學在各個年級的分量怎樣適當，教學程度深淺怎樣適度，讀寫怎樣結(jié)合，語法、修辭、邏輯、文學怎樣滲透，都應(yīng)有妥善的安排；至于整個語文教學，它應(yīng)該是立體的，應(yīng)該把思想的啟迪、志向的砥礪、情感的熏陶、知識的傳授融為一體，把與教學內(nèi)容有關(guān)的文理知識熔于一爐，教學要有詳略、疏密、緩急、輕重、起伏、主次。這些要和諧地形成一個整體，就像一首動聽的協(xié)奏曲。 于漪成功了。聽過她課的老師，都感受到了這種藝術(shù)的魅力。她靠科學理論的指引，憑自己的勇氣和毅力，進入了左右逢源、應(yīng)付裕如的天地。 生命在青年中延伸 這些年來，有多少人聽過于漪的講學，又有多少人接受過于漪精神上、物質(zhì)上的饋贈，恐怕難以統(tǒng)計。一年365天，幾乎每天都有人、有信來找于漪。有本區(qū)的青年教師，也有四方他鄉(xiāng)的同行；有來自高等學府的研究生的征詢，也有山村小學慕名者的請教。他們會徑直闖進教室，或者堵在辦公室門口，希望聽于老師的課，要求于漪去他們的地區(qū)講學。 接連不斷的來訪和公開教學，消耗了于漪大量的精力。同事們在為她的健康擔憂，而于漪卻始終熱情地接待著每一位“不速之客”。 育新中學的駱明玨老師有幸跟隨于漪學習整整一年。她深有感觸地說：“我踏上教育崗位23年，現(xiàn)在才明白怎樣才算稱職的語文教師。原以為教師的本領(lǐng)就在于教學水平，然而，從于老師身上，我發(fā)現(xiàn)除了教學藝術(shù)之外，還有更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教師的思想、素養(yǎng)和品格。” 去年春上，于漪收到一封遠方的來信。一位19歲的小學女教師，向她訴說自己雙耳失聰?shù)耐纯唷�—“聽不見孩子的笑語，無法再上講臺”“命運為什么對我如此冷酷”，姑娘似乎已失去了生活的信心。 于漪馬上帶著這封信專程上五官科醫(yī)院為陌生的姑娘聯(lián)系治療�；匦艅偧某�，姑娘卻已叩響了于老師的家門，她急得連等一封回信的耐心都沒有。 當晚于漪熱情地安排姑娘在自己家住下，第二天又陪她上醫(yī)院找醫(yī)生會診。她覺得，這不僅是醫(yī)治姑娘有病的耳朵，而且是在醫(yī)治一顆失望的心。作為一個老教師，一個共產(chǎn)黨員，她有責任讓年輕的女教師，重新感受生活的歡樂，社會的溫暖。 于漪把關(guān)心和幫助青年人，看作是自己的職責。她用特級教師的津貼為教研組的老師購買進修資料，為學生訂閱報刊，她還為許多身居窮鄉(xiāng)僻壤的教師，寄上了他們教學急需的參考教材和業(yè)務(wù)書籍。 1984學年開始，她又接受了帶教全區(qū)21名青年骨干教師的任務(wù)。每逢周四，上午先由她示范上課，然后一起評議；下午，她為年輕人開設(shè)了教學研究專題講座：《識質(zhì)與雕塑——談教學中堅持唯物主義觀點》《在學生心田撒播做人的良種——談?wù)Z文教學中的文道關(guān)系》《興趣是學習的動力——談激發(fā)學生學習語文的興趣》《做學生腦力勞動的指導(dǎo)員——談?wù)Z言和思維的訓(xùn)練》《引導(dǎo)學生打開認識的窗戶——談?wù)Z文教學中的觀察訓(xùn)練》《啟發(fā)學生神思飛躍——談想象力與創(chuàng)造力的培養(yǎng)》《抓住記憶的支撐點——談發(fā)展記憶力》《說清楚與寫生動——談表達能力的訓(xùn)練》《課堂教學節(jié)奏與容量——談?wù)n堂教學效率》《課外渠道的開辟——談?wù)Z文課外活動和興趣小組》《須有闡發(fā)教材的基本功——談對教材的探幽發(fā)微》《對教材進行再創(chuàng)造——談?wù)n堂教學設(shè)計》《用語言“粘”住學生——談?wù)Z文教師的教學語言》《教師的智力生活——談?wù)Z文教師的知識結(jié)構(gòu)和職業(yè)敏感》。這些講座非常精彩，吸引了每一個聽講的人。它們凝集了于漪幾十年教學生涯的經(jīng)驗和智慧。周四下午，聞訊而來的聽講者擠滿了課堂，講座不得不從課堂移到了階梯大教室。 果實是甘美的，花兒是嬌艷的，而于漪甘心做葉片，她的生命在無數(shù)片新綠中延伸。 信念的力量 1983年4月6日，全國“五講四美”為人師表活動先進個人、先進集體代表會議即將閉幕。于漪登臺作了題為“心中要有共產(chǎn)主義旗幟飄揚”的發(fā)言。 “為人師表，首要的是自己心中要有共產(chǎn)主義旗幟飄揚，希臘神話中的普羅米修斯把火種偷到人間，使人間有了光明，是因為他心中渴望著光明。今天，要把年輕的學生培養(yǎng)成為熱愛黨、熱愛社會主義的革命接班人，做教師的心中就要揣著一團火。” “我們只有信仰馬列主義，熱愛社會主義，對共產(chǎn)主義光輝燦爛的前途充滿信心，才能真正做到對人民的教育事業(yè)無比忠誠，才能成為學生學習的表率。” 她的發(fā)言在會場上一次又一次地激起熱烈的掌聲。 正是心中的共產(chǎn)主義旗幟，指引于漪堅定不移，努力不懈，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人民教師。 每當天蒙蒙亮，她就起床，看書學習；白天，在課間的十分鐘，在食堂排隊買飯的間隙，在上下班候車的片刻，她都在思考工作；夜晚，她又埋首于臺燈之下，9點之前大多是備課、編寫教案或批改作業(yè)，9點之后她便廣泛閱讀文學、哲學、歷史、地理書籍，還讀了許多馬列著作，不斷提高自己的理論業(yè)務(wù)素養(yǎng)。 多少年來，除了生病住院，她沒有因為私事請過假。于漪身體很差，評上特級教師以后，除了教學工作，還有大量的社會活動，又要寫作和外出講學，但是她一天也沒有放松過自己的學習和進修。 有關(guān)領(lǐng)導(dǎo)曾建議她不要再頂班上課，于漪則誠懇地說：“教師離開了課堂，她的教學生命也就終止了�！� 年過半百的于漪深感時間之寶貴，更加快了生活的節(jié)奏。她舍不得花時間上醫(yī)院看病，時常自己買點藥來對付；她只覺得一天24小時太少。 去年深冬的一天。大清早，聽課的人就從四面趕來，陸續(xù)坐滿了教室。時過7點半，于漪還沒到校，辦公室的老師有點擔心。幾十年來，她習慣一早到校，打掃辦公室，當了特級教師以后，也不例外。可今天她能趕來嗎？ 同志們知道，這幾天于老師家里出了急事。她的兒媳病危住院動了大手術(shù)，兒子發(fā)燒臥床難起，愛人又剛出國講學，于漪心急火燎，牙周發(fā)炎，連續(xù)幾天靠打針吃藥壓著�？伤�，昨天上午照常上課，處理信件，接待來訪，下午依然坐在辦公桌前批改作業(yè)，一次又一次地仔細推敲著第二天的公開課，直到傍晚她才趕往醫(yī)院，準備通宵達旦看護剛動完手術(shù)的兒媳。她太疲勞了，會不會累垮、病倒，或是出了什么事？人們焦急不安地揣度著。 然而，上課鈴剛剛敲響，于老師卻準時到來了。在上百名來聽公開課的老師們的注視中，她走進教室。在幾十名學生信任、歡悅的目光中，她微笑著走上了講臺…… 公開課教的是散文詩《燃燒》。教室里響起了鏗鏘的聲音：“……像一塊煤，像一根柴，把全副身心投入焚燒舊世界的通紅的爐火。給敵人恐懼，給人民光明；不停地燃燒著，燃燒著，獻出自己所有的光和熱。你只要一接觸他，他就給你溫暖，給你力量，把你的心點燃，把你的熱血燃沸。誰也休想撲滅他。艱難困苦和打擊摧殘只能是火上澆油，使他的生命燃燒起更高的火苗……”于漪的眼神依然是那么明亮，她的話語依然是那樣充滿激情。學生被感染了，聽課老師被打動了，而知情的同事則從于漪身上認識了真正的“燃燒精神”。 33個寒暑，于漪走過了一條不斷開拓的道路，她一步一個腳印，步步向上攀登。如今，55歲的于漪，額頭爬上了皺紋，兩鬢增添了銀絲，但理想之火始終在她心頭燃燒，她的生命已經(jīng)與祖國的下一代緊緊相連。 一位已經(jīng)成為教師的學生，在給于老師的信中說：“在中學里，您給予我的一切，它的意義不是四年，而是永遠。您對工作精益求精、既教書又教人的精神，始終銘刻在我心頭。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像您那樣，投身到這偉大的事業(yè)中去�！� 面對這崇高的獎賞，于漪說：“如果逝去的歲月可以像飛去的燕子重新歸來，青春的年華可以再次度過，那么，我將依然選擇教師這個太陽底下最偉大的職業(yè)�！� 《中國教育報》1985年4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