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舒語錄:往事如風(fēng)》全書四色印刷,配有精美插圖。其內(nèi)容從亦舒作品中摘錄出來,向我們揭示出亦舒作品中人生及職場中的真諦。那些句子,亦舒迷們早已爛熟于心,而那些蕩氣回腸的生命智慧,則需要時間默默地去體會。
亦舒縱橫江湖數(shù)十載,靠的不是故事,而是歷練。故事里的張王黃,人名叫“家明”還是“玫瑰”,地方在東岸還是西岸,無甚差別,只是亦舒自己對于人與事的看法,年輕氣盛的時候滿盤皆灰,年紀漸長后才開始抽身嗅玫瑰芬芳。而那些隱在曲折情節(jié)后的只言片語,才是亦舒寶刀不老的真經(jīng)。因為人還是那些人,愛還是那些愛,太陽下沒有新鮮的事。
亦舒簡介:
亦舒,原名倪亦舒,兄長是香港作家倪匡。當亦舒一露頭角就迅速成名時,兩兄妹就成了香港文壇上的兩雜奇花。亦舒、倪匡、金庸是“香港文壇三大奇跡”。金庸創(chuàng)作流行武俠小說,倪匡創(chuàng)作流行科幻小說,亦舒創(chuàng)“流行”言情小說。至今,亦舒的作品已結(jié)集出版的有兩百余種,代表作是《玫瑰的故事》、《喜寶》、《朝花夕拾》、《我的前半生》等。
亦舒具有敏銳的觀察力與觸覺,有擅于將平凡的字眼變成奇句的才華,她的寫作正如她的人,麻利、潑辣,而又快又多,但即使換上十個筆名,讀者也不難一下子從作品中把她辨認出來。
亦舒自20世紀80年代被引入中國以來,一直被廣大讀者熱愛,被大家尊稱為“師太”。
相較于其他港臺作家而言,亦舒是最懂得如何敘述愛情故事的人。她筆下的人物,多為白領(lǐng)女性,聰明自立,勘破一切,卻從不放棄努力,因現(xiàn)實理智而知取舍,取舍之間雖痛苦而不外溢,所有的悲涼一筆帶過。
而她筆下關(guān)于愛情、關(guān)于家庭、關(guān)于職場、關(guān)于人生的哲理一直為大眾所喜歡,比如:“有些人的生命劇本猶如一本寫壞了的小說,上半部開始得轟轟烈烈,引人入勝,滿以為不知有多少豐富奇趣的情節(jié)要跟著出場,但沒有,到后來,銷聲匿跡,嗚咽一聲,就告結(jié)束。”簡簡單單的文字,道盡很多人的一生。無數(shù)的作家,絕大多數(shù)編輯都是她的擁護者,言談舉止,甚至行文間都受她的影響。
《亦舒語錄》首套為兩冊,分別是《黑白映畫》和《往事如風(fēng)》
Preface 前言
Chapter01 風(fēng)滿樓
Chapter02 謊言
Chapter03 鄰室的音樂
Chapter04 七姐妹
Chapter05 禁足
Chapter06 小人兒
Chapter07 一千零一妙方
Chapter08 曾經(jīng)深愛過
Chapter09 銀女
Chapter10 蟬
Chapter11 只有眼睛最真
Chapter12 在那遙遠的地方
Chapter13 一把青云
Chapter14 綺惑
Chapter15 有時他們回家
Chapter16 黑羊
Chapter17 小宇宙
Chapter18 紫薇愿
Chapter19 愛情慢慢殺死你
Chapter20 鏡花緣
Afferword 后記
《風(fēng)滿樓》
“感情變幻不算了不起的事,世上最易反悔的合約叫婚約,別的合同上若有什么差池是要吃官司的。”
“重婚也是罪。”
“大可以離了再婚。”
人的性格多么奇怪矛盾,一直希望可以控制自己的心緒而不果,想忘記一個人,固然心不由己,想不忘記一個人,也心不由己。
萬萬不能主動,她很清楚記得坐在課室門口等宦暉放學(xué)的女孩子,一副緊張的樣子,互相敵意地瞪視,宦暉一出現(xiàn),便擁上去叫名字拉衣裳。
這樣又有什么意思,成敗輸贏倒無所謂,姿勢一定要合乎身份。
一般女孩子若想得到一點滿足,還可以為自己添半件首飾或一件皮大衣,宦楣就沒有這種樂趣,她絕望地尋求感情上的滿足。
凱蒂不見得找不到比宦暉更好的男人,她演出這一出鬧劇,不外是因為著了魔,她起了血性要同宦暉拼命,往好處想,凱蒂不失為一個有真性情的人。
凱蒂看著宦楣,語氣忽然冷靜下來,她說:“你是個千金小姐,一輩子活在大樹陰蔽之下,你永遠不會懂得,一個女孩子,自幼出來江湖找生活,所身受的種種苦難與侮辱,而且還正如你說,不得抱怨,不得解釋,打落牙齒,要和血吞下,一樣要多謝父兄叔伯多多捧場。”
宦楣聽了只覺一陣心酸,眼眶發(fā)紅。
凱蒂卻鎮(zhèn)靜地說下去:“有勢不可盛撐,你們也不必欺人太甚,我雖然出身貧賤,一般是個肉身,一樣由父母所生,”她停一停,“將來,你們也許也有難看的日子。”
有沒有空百分百是人為的,天下沒有勻不出的時間,只有不想出席的約會。
她記得很清楚是怎么回家的,她沒有醉,女性唯有在十九歲之前醉酒尚可容忍,之后,凡事還是清醒點的好。
她現(xiàn)在明白母親為何極少同父親交談。
皆因不知從何說起。
真沒想到?jīng)]有與父親話別的機會,原本以為他會為女兒主持婚禮,還有,再為女兒的女兒主持婚禮,最后在女兒的女兒的女兒陪伴下壽終正寢。
有些人的生命劇本猶如一本寫壞了的小說,上半部開始得轟轟烈烈,引人入勝,滿以為不知有多少豐富奇趣的情節(jié)要跟著出場,但沒有,到后來,銷聲匿跡,嗚咽一聲,就告結(jié)束。
宦楣靠在水門汀欄桿上,想到父親,神色溫柔而凄愴。
她不記得他有什么特別嗜好,他唯一興趣是做生意,他不算懂得享受,對生活要求也并不高,成功的時候,他會有極短一刻的躊躇滿志,最多三兩個小時以后,他又再去為下一個計劃努力。
很難說他快樂抑或不快樂,更加難說他滿足抑或不滿足。
宦楣正懊出血來,她根本沒有時間與聶上游話別,就這樣風(fēng)勁水急,一句話都沒有,分了手。
不管有沒有機會重逢,宦楣本來都想告訴他,她永遠不會忘記他。
一時又想,這樣也好,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就像戰(zhàn)時情侶,今日在一起,明白拆散,生死難卜。
等到再見面的時候,也許數(shù)十年已經(jīng)過去,塵滿面,鬢如霜,面對面可能也不再認識對方。
《謊容》
他終于說到正題上:“小亮,你媽媽將要結(jié)婚。”
“爸,你到底要說什么?”
“那個男人會與你同住,我不想看見一個衣冠不整的中年漢天天貪婪地瞪著我未成年女兒在心中思量他可以做些什么,或是不可以做些什么。”
我不相信雙耳,我無法為他辯駁,父親的確是個猥瑣漢。
“我認識李叔,他不是那樣的人,他也有女兒。”
“知人知面不知心,”父親忿然,“每個人都有一張假面,欺騙別人的謊容。”
我微笑:“我會得警惕。”
“你母親什么年紀?四十二歲!小老太婆,還找歸宿?人家看中她什么,還不是她的財產(chǎn)。”
他不忿,即使他不要她了,他還是不舍得她。
“你為什么不劇烈反對?”
我據(jù)實回答:“我想她快樂。”
父親頓足:“你懂什么,將來她的產(chǎn)業(yè)會落到那男人手中,你得個零。”
我笑笑:“你會厚待我。”
“我?”他慚愧,“我的兒子才兩歲多,我需照顧他。”
“那么就讓我負責(zé)自己好了,不必替我擔(dān)心。”
“小亮,我對不起你。”
我平靜地說:“我知道,好好一個家,因你不安分拆散,受害人是我,未成年少女,其實,你若想多要一個男孩,大可與我母親商量,如今四十多歲懷孕是十分普通的事,但是你貪圖別的,看,現(xiàn)在還不照樣是別人的丈夫,孩子的父親。”
他聽了這話,先是吃驚,接著頹然。
“好好愛護弟弟。”我拍拍他肩膀。
有那樣的父親,一個人很快會得長大。
“少女永遠覺得寂寞,少女分秒憧憬被愛,少女一直無藥可救。”
我想我往外國寄宿的時間已經(jīng)到了,避無可避。
我平靜地向母親提出要求。
母親放下茶杯:“你打算讀什么科?我希望你讀專業(yè)。”
“專業(yè)只得建筑、醫(yī)科、會計與法律。”
“任選一樣吧。”
“我全不喜歡,都很辛苦,非要讀六七年,且與死人塌樓有關(guān),責(zé)任太大。”
“你想做什么?”
“媽媽,倘若我不全成才,你可還愛我?”
“我愛你不會更多,也不會更少。”
我放心了:“我只想做一個快樂人。”
“咦,那是不夠的。”
“媽媽,你會照顧我。”
“可是人生在世,除出經(jīng)濟金錢,總還有些其他,譬如說:事業(yè)、愛情、家庭。”
“那么,我讀純美術(shù),住在一座燈塔里--”
“為什么住燈塔?”母親大為詫異。
“面對大海,四邊無阻隔,接近大自然,方便寫生。”
“那多蕭殺,不好不好。”
“那么,我可以找一幢鄉(xiāng)村小學(xué),改裝成寬大明朗的寓所。”
“哪里來的怪主意。”
“小琪怪主意更多,又不見你教訓(xùn)她。”
“她不同,”母親嘆口氣,“她長得美。”
那即是說我不夠漂亮。
“小亮,你相貌比較平凡,不像小琪,異性見到她,精魂像是隨她而去:走路打跌,說話打噎。”
“她像她母親?”
“我想是,唉,別人家的女兒都是美女。”
我不服氣:“媽媽,美貌十分膚淺。”
母親回答:“如果真的那么淺薄,為什么大多數(shù)人看不穿它?”
我問:“你見過父親沒有?”
母親忽然笑了:“你生父的新妻聽說丈夫歡迎女兒去住,忽然之間叫來母親、阿姨及她兩個妹妹,都在余家借宿,屋子塞得滿滿,再也容不下別人。”
那一剎那我只看到她半個側(cè)影,她搽著茶色口紅,煙霧眼,美好的身上穿著極短黑裙,配黑色襪子。
美艷二字就是用來形容李圣琪這種女子:艷,豐富的顏色,她當之無愧。
最要緊的是年輕,她渾身似會發(fā)出亮光來。
那天晚上,母親與我通電話,我一時口快,說我大雪中接送同學(xué),真是日行一善。
她靜了一會兒:“是男還是女?”
我即時回答:“男女都有。”
“小亮,別家的女兒一旦結(jié)交男朋友,立刻叫人管接管送,請吃請喝,我不是叫你學(xué)她們,可是,你也小心一點。”
“明白。”她真厲害,似有千里眼。
“學(xué)校里一定有好些尋找飯票的女生,目光犀利,手段高超,擒獲獵物,便自他第一份薪水用至他退休,你不必學(xué)她們,可是,也別太笨。”
到這個時候,我心靈目明,忽然明白,鄧劍華不會照顧我,他有心無力,也不能怪他,要照顧一個人,需要大量人力物力。
我凝視她:“你,你是一只蝴蝶。”
“我?”她哧一聲笑,“三天流浪便淪為丐婦。”
“你要小心,千萬不可沾染惡習(xí),否則會變成爛肉,皮膚先起血泡潰瘍,然后牙齒與頭發(fā)掉落,面孔似骷髏。”
她打一個冷戰(zhàn)。
我打鐵趁熱:“要不讀書,要不做工,要不結(jié)婚。”
“哪一樣最容易?”
我毫不思索回答:“讀書。”
她又問:“什么最難?”
“維持婚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