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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的車輪(最冷血的坦克大戰(zhàn) 最慘烈的東線對抗!世界軍事小說教父斯文哈塞爾七部史詩級軍事名著首次登陸中國!40年譽冠全球,5200萬冊鐵血銷量!)
27坦克團“食尸鬼班”的斯文和他的戰(zhàn)友們,突然接到一項殘酷的任務——前往東區(qū)一線參與對蘇作戰(zhàn)。在這里,坦克群的發(fā)動機咆哮著,巨大的鋼鐵履帶碾過泥漿和矮灌木,它們滾滾而過,渦輪冷卻器嘎嘎作響,大地上的一切都在為之戰(zhàn)栗。每一天,斯文和他的戰(zhàn)友們都在苦盼戰(zhàn)斗快點結束——無論是勝利或是失敗。但已經(jīng)陷入瘋狂的納粹指揮官與蘇軍的巨大數(shù)量,已經(jīng)明確地告訴他們,在裝甲車的恐怖車輪下,這里即將變成人間地獄。
恐怖播種著恐怖,城市就像一頭做好了標記、任人宰割的牲畜一般癱倒在地,人們則像虱子一般四處尋找可供庇護的凸起或縫隙。他們大限來臨,或粉身碎骨,或窒息而死,或被焚燒,或被砸斷,或被剁碎。即便如此,仍有很多人抓緊瞬息萬變的機會,不顧一切地想挽救自己的性命。 然而在坦克群的炮火之下,父母,孩子,敵人,朋友……被堆成了長長的一列,萎縮和燒焦,像化石一樣。
最冷血的坦克大戰(zhàn) 最慘烈的東線對抗 世界軍事小說教父斯文·哈塞爾七部史詩級軍事名著首次登陸中國! 40年譽冠全球,5200萬冊鐵血銷量! 在這生死未卜的一線,他們將戰(zhàn)爭和未來一并遺忘 傳奇作者親歷“二戰(zhàn)”前線,八次被俘,死里逃生! 在歐美文壇,他與荷馬、海明威、哈謝克齊名 本書首度披露德國納粹軍隊鮮為人知的作戰(zhàn)細節(jié) 全景再現(xiàn)“二戰(zhàn)”最前線士兵的慘烈命運 揭秘充滿原始獸性的殺戮內(nèi)幕、直面生存底限的人性罪惡! 解救被戰(zhàn)火灼傷的靈魂,解答命令與人性間的困惑!
斯文·哈塞爾(SvenHassel),1917年生于丹麥,14歲加入國家商船隊。1936年在丹麥國家軍隊里服役。退役后,面臨失業(yè),隨后便加入德國軍隊,“二戰(zhàn)”期間,除了北非戰(zhàn)場以外,他幾乎在所有戰(zhàn)場前線血戰(zhàn)過。先后負傷八次,輾轉于蘇、美、英、丹監(jiān)獄,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戰(zhàn)爭的殘酷和軍營的黑暗,也就是在那時,他開始了這一系列“二戰(zhàn)史詩”的創(chuàng)作。
第一章 惡魔之夜
第二章 狂怒 第三章 夜晚的槍聲 第四章 劊子手 第五章 波爾塔牧師 第六章“小混球”和小個子法國軍團大兵 第七章 愛的一幕 第八章 重返東線 第九章 上午點分,德國人將被炸飛 第十章 戰(zhàn)地妓院 第十一章 坦克近戰(zhàn) 第十二章 軍刀、刺刀和鐵鍬 第十三章 切爾卡瑟 第十四章 休整營 第十五章 悄悄來臨的死神 第一章 惡魔之夜 第二章 狂怒 第三章 夜晚的槍聲 第四章 劊子手 第五章 波爾塔牧師 第六章“小混球”和小個子法國軍團大兵 第七章 愛的一幕 第八章 重返東線 第九章 上午點分,德國人將被炸飛 第十章 戰(zhàn)地妓院 第十一章 坦克近戰(zhàn) 第十二章 軍刀、刺刀和鐵鍬 第十三章 切爾卡瑟 第十四章 休整營 第十五章 悄悄來臨的死神 第十六章 土豆泥燉豬肉丁 第十七章 休假去柏林 第十八章 游擊隊員 第十九章 “小混球”得以免罪 第二十章 你想吃什么? 第二十一章 生孩子 第二十二章 難民 第二十三章 死神萬歲
第二章 狂怒
死亡,死亡,到處是死亡。父母,孩子,敵人,朋友,被堆成了長長的一列,萎縮和燒焦,像化石一樣。 一小時又一小時,一天又一天,鏟、刮、推、抬,打交道的是一具又一具尸體。這就是埋葬突擊隊的任務。 只要一喊“空襲警報!”孩子們就會撒腿跑向防空洞。他們坐在里面,因恐懼而麻木,直到兇惡的磷氣像潮水一般撲向他們,從他們扭曲的小小身體里吞噬他們的生命。起初很快,然后越來越慢,直到寂靜仁慈地降臨到他們頭上。 這就是戰(zhàn)爭。 那些忘記了怎么哭泣的人,如果站到裝甲兵食尸鬼班的旁邊,看看他們怎么干活,很快就會淚如泉涌的。 受懲戒部隊的士兵,無論是在后方還是在前線,都總得干臟活兒。 我們剛剛從東部前線撤回,訓練如何使用新坦克并補充兵員。我們是一個受懲罰的團。我們?nèi)紒碜约袪I、監(jiān)獄、勞改營,以及德國上千年來都非常興盛的各種其他刑罰機構。但在我們排,只有“冥王”和鮑爾是被判過刑的刑事犯。 來自漢堡、身材高大的碼頭工人“冥王”,大名叫古斯塔夫?艾肯,因為偷了一卡車面粉而鋃鐺入獄。他總是說他是被栽贓陷害的,但我們都相信他肯定偷了面粉。鮑爾則是因為在黑市上賣了一頭豬和一些雞蛋,被判了6年勞役。 “老大叔”是名中士,是我們這支部隊中年紀最大的。他已婚,有兩個孩子,以前是位木匠。他因為政治信仰,在一個集中營里被關了一年半,然后以“政治不可靠分子”的身份,被派進了第27(懲戒)裝甲團。 約瑟夫?波爾塔下士又高又瘦,長得令人難以置信的丑。永遠別忘了他是個赤色分子。他因為把一面紅旗插上了柏林圣米迦勒教堂的頂上,結果被送進了集中營,然后又送到了懲戒團。他是個地道的柏林人,肚子里裝滿了笑話,但也很魯莽無禮。 胡戈?斯特格是我們中唯一的大學生,曾卷入了幾起學生示威活動,在奧拉寧堡和托爾高的青年勞改營待過3年,然后被匆忙地塞進了碎肉機第27(懲戒)裝甲團。 默勒曾因宗教信仰被判刑,在格羅斯?羅森集中營被關了4年,但他拒絕認罪,在被執(zhí)行死刑前獲得了緩刑,被準許死在懲戒團內(nèi)。 至于我本人,是有丹麥和奧地利血統(tǒng)的外邦德國人。在戰(zhàn)爭之初,我被指控叛國。我在楞格里斯和費根的集中營待的時間不算長,但遭遇卻非常殘暴。后來我也被貼上“政治不可靠分子”的標簽,送到了懲戒團。 空襲之后我們被分成了救援隊和埋葬隊。在5天的時間里我們從防空洞和彈坑里移出了一車又一車的尸體,F(xiàn)在我們正在教堂的院子里,把尸體安放在巨大的萬人坑里。幾乎所有的尸體都不可能鑒定身份;馃煤軓氐,每個人身上的文字材料都不見了。即使不是被火燒毀了,也被盜尸賊偷走了。盜尸賊像吃魚的魚一樣四處流竄著。當這些人類的鯊魚被逮住時,很快就會被用步槍處死。奇怪的是,他們中各階層的人都有。 一天深夜,我們抓住了兩個女賊。是“老大叔”注意到她們的。為了抓到證據(jù),我們隱藏了起來,在暗處觀察著她們的一舉一動。她們從斷墻處悄悄溜了進來,在尸體前俯下身來。尸體散發(fā)的臭味兒想必也很讓她們反胃。她們像禿鷹一樣貪婪,顯然是按照一套規(guī)范程式,在尸體的口袋和手包里翻找著值錢的東西。我們抓住她們時,在她們身上搜出了30塊表、40枚戒指和其他珠寶,還有一大疊銀行存折,她們堅稱是她們自己的。她們帶著刀子,用來切斷尸體的手指,以便取下上面的戒指。證據(jù)確鑿,如白晝般清晰。她們在歇斯底里地嚎了幾聲之后,就都坦白了。 我們用槍托把她們趕到被煙熏黑的墻邊,命令她們轉過身去。默勒一言不發(fā)地向她們的脖子開了槍。當他打完了彈夾里的子彈后,鮑爾踢了她們幾腳,以確證她們死了。 “活該,這幫母狗!”波爾塔說,“我敢打賭她倆都是納粹黨員。是那幫家伙下的命令,叫什么都不要浪費。如果我們接到命令,要割下尸體的頭發(fā)——如果還有頭發(fā)的話,我一點兒都不奇怪! 波爾塔和“冥王”站在露天的墳坑里。我們把尸體從手推垃圾車里抬出來,遞給他倆。尸體的胳膊和腿都懸在車子的兩旁。有一具尸體的腦袋懸在后輪上方,來回搖擺著。尸體都大張著嘴,赤裸著牙,好像咆哮的野獸一般。 “老大叔”和哈德中尉用黃色和紅色的記錄卡記錄著我們努力分辨出身份的人的名單。如果他們不記錄的話,我們就會像雜貨鋪的伙計數(shù)倉庫里的麻袋一樣數(shù)尸體。他們記錄了一張又一張紙:這么多麻袋——這么多男人和女人。 尸體正在液化。為了讓我們能支撐下去,我們領到了烈酒。每過幾分鐘,我們就得到立在一塊老墓碑旁的巨大的公用瓶里,重重地喝上幾大口。在干這件活兒的時間里,我們沒有一刻是清醒的。如果沒有這些烈酒,我們肯定早就崩潰了。 一些普魯士學究規(guī)定,在同一個防空洞里發(fā)現(xiàn)的尸體應當埋在一起。這就是我們有時候會收到浴缸或浴盆的原因——里面裝滿了曾經(jīng)是人的黑糊糊的凝固的粥狀物。他們是被鏟進或舀進同一個浴缸的。50個經(jīng)歷過同一場磷氣浴的人還裝不滿一只普通的浴缸。 一個巨人般的蘇聯(lián)戰(zhàn)俘和我們一起干活兒,他一直在哭。讓他如此傷心的是死的人里面有那么多孩子。他極其溫柔地把他們的遺體擺放進墓穴里,并且祈禱道: “上帝保佑你們的靈魂進入天堂,阿門!” 如果我們想把成人和孩子們埋在一起,他就會顯得心煩意亂,最終我們只好由他去。盡管他喝了很多酒,卻似乎是完全清醒的。他輕輕地將孩子們的小胳膊小腿捋順。如果孩子的遺體上還殘留著頭發(fā),他也小心翼翼地撫平。從清晨直到深夜,他一直獨自干著他那格外令人心酸的活兒,我們誰也不羨慕他……“老大叔”說他顯得清醒,說明他正在走向精神失常。 有波爾塔和我們在一起,真是我們的福分。他那粗魯?shù)挠哪惺刮覀兺鼌s了我們正在經(jīng)歷的人類的墮落。一個大胖子男人的胳膊從他尸體上脫落了,醉醺醺的波爾塔狂笑著,沖拿著那胳膊張大嘴巴呆立著的“冥王”喊道: “你抓得那么緊干嗎?好在這位先生永遠不會知道了,你曾經(jīng)那么使勁地和他握過手!彼謴哪莻烈酒瓶子里大喝了一口,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把他的胳膊好好擺在他身旁,這樣無論他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都能和人握手了! 我們每擺好一排尸體,就在上面撒上薄薄的一層土,然后再擺上一排尸體。由于萬人坑中空間不夠,我們不得不把尸體往下踩。尸體散發(fā)出的臭味兒鋪天蓋地,站在大坑邊上看上去搖搖欲墜的波爾塔喊道: “真是逆風臭十里!‘冥王’,比你吃黃豌豆的時候都臭。這很說明問題呀!” 每當我們填滿一個坑,就在上面立根柱子,上面貼上告示,以便給將來立十字架和墓碑的人留下些指示。 450具不知名的尸體。700具不知名的尸體。280具不知名的尸體?偟糜袀數(shù)字。普魯士的官僚們堅持一切都要井然有序。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尸體漸漸不全由我們擺布了。老鼠和狗叼走了大塊大塊的肉。我們不停地嘔吐,但不得不執(zhí)行命令。就連波爾塔也越來越受不了了,變得沉默了。我們相互咒罵、咆哮,有時甚至打起架來。 有一次,波爾塔正要埋一具半裸的女尸。女尸的腿奇怪地彎曲著,他想把那腿弄直。結果一直懸在我們頭上的一場風暴,因為“冥王”一句不耐煩的提問引發(fā)了。 “你浪費什么時間?那腿直不直跟你有什么關系?你又不認識她! 波爾塔和其他人一樣,軍服上覆滿了綠色的泥漿。他醉醺醺地向高大的碼頭工人皺起了眉: “我干我他媽想干的事情,你管不著!彼舐暤卮蛄藗嗝,又舉起了那個裝烈酒的大瓶子:“這才是給你們的,你們這幫送葬人!” 他把瓶子從嘴邊拿開,然后向后一仰脖,烈酒就這樣灌進了他的喉嚨。他喝完后,又打起了更大的嗝,然后巴掌在空中劃過一個大圓弧,拍在了剛剛卸完了尸體的一輛運尸車上。 “住手,波爾塔!”哈德中尉勃然大怒,雙手握緊拳頭,厲聲喝道。 “當然,長官,當然。不過如果你,長官,如果你看見那姑娘,你也會同意不能就那樣把她埋了! “那就趕緊把事情辦利落了。” “什么,長官?”波爾塔的眼睛不懷好意地盯著哈德,說道,“是把腿弄直,還是怎么著?” “波爾塔,我命令你閉上嘴!” “我的上帝呀,我不能。你以為我怕你嗎?你這個虱子,就憑你肩上的銀星?波爾塔可不怕。對你來說,我是波爾塔下士。” 哈德一躍跳進了尸坑中,沖著尸堆中的波爾塔,一拳打在了他臉上。 “冥王”和鮑爾最先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擋開了他倆。中尉和下士相互重重地打了一拳,他們都向后摔進了爛泥漿中。我們把他們抬出坑,讓他們平躺在地上。 倆人都怒氣沖沖地站了起來,在我們警覺的注視下,從烈酒瓶子里重重地喝了一大口。波爾塔迅速地轉過身去,走向尸坑,然而哈德跟了過去,一只手搭在波爾塔肩上,伸出了另一只手,說: “對不起,兄弟,有種。但你的話太多太嚇人了。我知道你沒什么惡意,忘了這件事吧。” 波爾塔的那張丑臉頓時笑逐顏開,唯一的門牙親切地向哈德閃著光。 “好的,長官。老波爾塔,承蒙上帝關照的納粹軍隊下士,沒有什么壞心眼兒?墒悄愦蛭业倪@一下可真夠狠的。這我無論走到哪兒也忘不了。我只知道有一位軍官能打架,那就是我極其佩服的老戰(zhàn)地指揮官?ㄉ闲。但你看看那頭大豬‘冥王’。假如哪天咱們再打架時讓他插了進來,他會殺了你我的。他打你一拳,就像是公馬踹出的一蹄子! 我們漸漸地越喝越多。有好幾次,我們中有人摔倒在坑里的尸體上,荒唐地向死者們道著歉。在教堂院子里美麗的楊柳當中的大坑的中央,波爾塔突然大笑起來: “哈,哈,哈!這是一個棒極了的妓女,身份卡都齊全,最重要的是,我認識她! 他笑得渾身顫抖著,把一張黃卡扔給了“老大叔”。 “這是格特魯?shù)拢∫d基督啊,是威廉大街的格特魯?shù)。這么說她蹬腿了!8天前我還和她睡覺呢,F(xiàn)在她就沒了! 波爾塔彎下腰來,饒有興味地檢查了一番格特魯?shù)碌倪z體,然后以一名大專家的口吻說道: “是空中火箭彈炸的。很顯然。肺被炸裂了,不然應該是完好無損的。真想不到她被炸死了。她是個一流的妓女。那20馬克花得真值!” 很快我們又抬了一具男尸遞給波爾塔和“冥王”,他穿著裁剪考究的西裝。 “你將有一位帥哥做伴了,格特魯?shù),”波爾塔說,“可不是像我這樣在前線奔忙的狗。過去吧,小伙子,愿你走好。如果8天前我告訴她,她將和一位穿著漆皮鞋還戴著鞋罩的紳士埋在一起,她會一腳把我踹出來的。” 哈德中尉斜眼看著排成長長的等待隊列,并且還有源源不斷地趕來的裝滿尸體的手推車。 “見鬼,這還有完沒完?”他不耐煩地說道,“我們還不是唯一的埋尸隊! “好像我們每埋一具尸體,就會又送來兩具!5連的一名上士說道,“有好幾支埋尸隊的人都崩潰了。我們必須得換新部隊來了! “笨蛋,別聽風就是雨!惫聟柭曊f了一句,就又回去填寫他的名單去了。 又過了一會兒,我們在一些倒下的墓碑上坐下來休息片刻。波爾塔又開始給我們講述他那紛繁多彩的人生中的故事了,但當他開始描述他愛吃的眉豆燉肉這道菜時,我們不得不制止了他。盡管我們?nèi)己鹊冒胱,卻仍然無法忍受談論食品的話題。 我們已經(jīng)埋了好幾天死人了。在醉酒狀態(tài)下,我們拿自己這可怕的工作開著最骯臟的玩笑,這才保證了我們沒有發(fā)瘋。盡管集體死亡是排斥個性的,但每名死者都經(jīng)歷過生與死的煎熬。為人父母者曾經(jīng)擔憂過自己的孩子。他們都曾為錢煩惱過,都曾拿大杯喝過啤酒,拿高腳杯喝過葡萄酒,曾經(jīng)跳舞、開玩笑,在工廠或辦公室里拼命干活兒,在陽光或小雨中漫步,享受過熱水澡,或者在寧靜的夜晚和朋友進行過私密的閑聊,談及戰(zhàn)爭結束后他們將過上的好日子,F(xiàn)在,一切全完了。殘酷、邪惡、暴虐的死神降臨了。死亡的過程也許只持續(xù)了幾秒鐘,或者幾分鐘,或者幾小時,最終他們被一個懲戒團里一幫醉醺醺的士兵所埋葬。士兵們嘴里噴出的邪惡的笑話,成了這些曾經(jīng)奮斗、曾經(jīng)憧憬的男人和女人們唯一的送葬詞。 我們的最后一項任務是下到無法將尸體搬運出的防空洞里。我們,食尸鬼班的弟兄們,穿著黑色的坦克服,領章上獰笑的骷髏在黑暗中閃閃發(fā)著光。我們用火焰噴射器將曾經(jīng)是人類的那最后一點點粘糊糊的殘余銷毀。無論我們走到哪里,活著的人都會恐懼地跑開。 火焰噴射器嘶嘶作響的紅舌頭舔過的地方,一切都化為灰燼。當我們引爆炸彈時,空氣都在顫抖。在濃厚的塵土云中,房屋最后的殘垣斷壁也都倒下了。然而對于這可怕的一切,軍方發(fā)布的唯一消息僅僅簡潔地寫道:“德國西北部數(shù)座城市遭到了敵機瘋狂的轟炸。其中科隆和漢諾威受到的攻擊最殘暴。我軍高射炮和戰(zhàn)斗機擊落了無數(shù)敵軍轟炸機。我們將很快復仇! 第三章 夜晚的槍聲 武器交給士兵,是讓他使用的,這在條令中寫得分明,士兵必須遵守。 魏斯哈根中校十分熱愛條令。他經(jīng)常提醒我們所有人:“你只能學習條令所規(guī)定的和榜樣所示范的! 他得到了教訓,盡管有條令,但被人射穿帽子,還是不大舒服的。 我們學習使用新坦克,共用了8天,然后才從臭名昭著的森納拉格返回了營房。森納拉格在帕德博恩附近,是德國所有可恨的練兵場中最可恨的。 士兵們都說森納拉格一定是上帝在情緒最壞的時候造的。我個人認為很有道理。這地方可以說就是一片有沙子有狗,長著濃密的灌木和密不透風的荊棘的令人很不舒服的地域,很難被人發(fā)現(xiàn)。那里肯定比戈壁沙漠更荒涼更令人壓抑。這里曾有數(shù)以千計皇帝時代在此受訓、后來倒在了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戰(zhàn)場上的士兵的詛咒。數(shù)以萬計志愿參加強大的德國國防軍的人們,為逃避失業(yè)而選擇士兵為業(yè)的人們,來到這里后,都會懷念黯淡無望的失業(yè)平民生活,而不愿日復一日地面對地獄般的森納拉格。我們,第三帝國的士兵兼奴隸,所受的苦比他們更甚。當我們的軍官和士官在軍事訓練中實施例行的虐待時,皇帝時代傳奇的“希姆萊斯托斯下士”①對他們絲毫不起作用。他只不過是小兒科而已。 很多被萊茵—威斯特法倫的軍事法庭法庭判處死刑的人,都被押到這里來執(zhí)行。但是正如“老大叔”有一次說的,如果你被帶到這里來死,那么死亡肯定是一種幸福的解脫,只要你看看令人難以置信的壓抑和摧殘心靈的森納拉格。 第一天晚上,輪到“冥王”和我站崗。我們不得不戴著鋼盔,握著步槍站著,羨慕地看著我們幸運的朋友們?nèi)ユ?zhèn)上,用啤酒和杜松子酒沖去訓練場上的郁悶。 波爾塔手舞足蹈地從我們面前經(jīng)過,笑得頭都要掉下來了。我們能清楚地看到他那空曠的大嘴巴中僅剩的三顆牙齒。軍隊給了他一副假牙,他卻把假牙用一塊他以往閱兵前擦槍用的臟布裹好,裝在了口袋里。吃飯時他就鄭重地把布打開,把假牙拿出來裝進嘴里。當他將自己的那份飯食和能搜羅得來的剩余飯菜塞滿肚子后,他又用擦槍布把假牙擦亮,然后認認真真地用臟布裹起來,放回口袋里。 “提醒你們一句,等老子回來的時候,把門開大點兒!彼肿煨Φ,“我肯定會比你們好久以前見識過的醉得更厲害。我那訓練有素的雄性器官恐怕也會因為我給它找的活兒而失去知覺了。加油,士兵伙計們,小心看守好普魯士的軍營。” “那個傻瓜紅頭發(fā)惡棍!”“冥王”罵道,“他能出去尋歡作樂,而我們能指望的最好娛樂,也就是和還擦鼻涕的新兵們一起打打21點撲克了! 我們非常寂寞地坐在食堂里,喝著蕁麻湯——這種大雜燴似乎是永恒的食堂菜,總讓我們有點兒倒胃。 有幾名新兵也在食堂里,因為穿著軍服,所以在裝著成人的樣子。等他們接到上前線的命令,被分配到東方戰(zhàn)線的作戰(zhàn)部隊后,他們的一大半自信心就會煙消云散。 保斯特上士和其他幾名士官也走進了食堂。他以他特有的咕嚕咕嚕的方式狂飲著啤酒。當他看見我倆穿著哨兵的服裝,在吃著難以下咽的大雜燴時,狂笑了一番,用軍營里的臟話吼道: “你們兩頭乳豬,你們喜歡站崗嗎?是老子我負責這事的。我想你們需要一點點休息。明天你們就會因為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喝得酩酊大醉而感謝我了! 我們沒有回答,他用拳頭支著桌子,身體前傾著半站了起來,并昂起了他那巨大的普魯士人的下巴: “回答我!條令規(guī)定,士兵必須回答長官的問題!前線的作風在這里行不通。這里還有合法而文明的秩序。記住,你們這幫蠢牛!” 我們很不情愿地站了起來,回答道: “是的,上士先生,我們喜歡站崗! “屁股坐得那么沉,想干什么,你們這些豬?我很快就得教訓教訓你們了;蛘咴谟柧殘錾,或者在閱兵場上!” 他甩了甩手,咆哮道: “你們滾吧!” 我們慢慢地坐下了,我對“冥王”耳語道: “還有比這更低級的生活方式嗎?一個人有個一官半職,就把一切都同這一官半職聯(lián)系起來,沒有一樣不依賴于它。” “冥王”的目光越過蕁麻湯,怒視著我: “他是教官。他會使用哪怕是陰溝里的爛泥來達到他的目的,趁我還沒嘔吐,咱們快走吧! 我們馬上起立,但是剛走到門口,保斯特又咆哮起來: “喂,你們這些勞累的英雄們!你們沒聽說過條令規(guī)定你們在進出屋子時要向長官敬禮嗎?別想偷懶,你們這些沼澤里的虱子!” 我們因為沮喪和憤怒而顫抖著,走到他的桌前,咔嗒一聲并攏腳跟,自臀部舉起手來!摆ね酢迸叵,聲音帶有侮辱性的大: “上士先生:一等兵古斯塔夫?艾肯和候補二等兵哈塞爾恭敬地請求您,準許我們離開這里,前往4號大門衛(wèi)兵室,按照命令執(zhí)行我們的任務。” 保斯特屈尊地點了點頭,與此同時把一只大啤酒杯舉到了他那寬闊而滿是汗水的臉前。 “滾吧!” 我們重重地頓了下腳跟,然后轉身跺著腳行進著,離開了充滿蒸汽和臭氣的食堂。 一出到門外,“冥王”就立定,罵起了臟話。最后以抬起腿來,沖著緊閉的食堂大門方向放了個巨響的屁而告結束。 “我乞求上帝讓我們快些返回前線。如果讓我在這里待得太久,我肯定要擰斷保斯特的脖子,再把他捆起來,讓他沖著自己的尾巴眨眼睛! 我們無精打采地坐進了衛(wèi)兵室,玩起了21點,但沒多久就玩膩了,收起了牌。我們重重地坐進了衛(wèi)兵室的高背椅,一邊沉思著,一邊翻看著波爾塔借給我們的一些極其淫穢的雜志。 “她的屁股可真大!”“冥王”指著我的雜志上的一個女孩,咧嘴笑著,“要是我能遇見這么個妞兒,我一定要讓她見識見識我的本領。我想要兩只胳膊才能抱住的大腿。你想不想找一頭只穿著緊身襯衣坐在桌子上的大母牛?” “不想,”我答道,“我喜歡你們說的皮包骨頭的那種。嘿,看,這兒就有一個。我要是每半年都能碰上這么一個,我寧愿打上30年仗! 負責監(jiān)督衛(wèi)兵的賴因哈特中士恰好巡視到這里,他從我們的肩頭俯下身來,垂涎欲滴地說道: “喂!你們干什么呢?你們這些雜志是從哪兒來的?” “你覺得呢?”“冥王”傲慢地答道,“基督教青年會每星期三都會送來。問問接待處的姑娘吧。她那兒的《圣經(jīng)》下面有一大摞呢。” “別這么無禮,一等兵,不然我跟你沒完。”賴因哈特憤怒地說道,而“冥王”卻放聲大笑起來。但他馬上就閉上了嘴,他的拇指摩挲著畫面中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淫蕩之處,眼珠都要爆出來了。即使卡薩諾瓦①看到這樣的圖,也會目瞪口呆的。 “不,看在上帝的分上,”賴因哈特屏住了呼吸,“我一下崗,就要出去找個漂亮妞兒。這雜志太開胃了,實在是他媽的好,我明天一定要到格蕾特那兒弄幾本來。” “啊呀,這算什么呀,”“冥王”不屑地說道,“再看看這個!彼钢粡埻耆尸F(xiàn)瘋狂狀態(tài)的圖片!拔14歲的時候,就見識過這場面了! 賴因哈特那張農(nóng)民的臉上,垂下下巴,張開大嘴,瞪大眼睛,欽佩地看著高大的漢堡人: “你14歲的時候?你肯定在說謊。你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8歲半的時候,和一個已婚的母狗,趁她丈夫外出賣水果的時候。那算是她給我的小費,因為我從不來梅大街的雜貨鋪幫她買了雞蛋。” “該死,別再刺激我了。”賴因哈特咕噥道,“嘿,你能幫我找個結了婚的女人嗎?你肯定認識好多呢。” “我當然能,兄弟,但必須預付10支鴉片煙和1瓶朗姆酒,或者干邑白蘭地做定金。等你和那女人完了事,要再付10支鴉片煙和1瓶酒——要法國原裝的,不要德國貨。” “成交,”賴因哈特熱切地說道,“但如果你騙人的話,上帝不會放過你的。” “呸,你要是不相信我,就自己找妓女去。”“冥王”答道,然后漫不經(jīng)心地把雜志又翻了一頁。只需瞟他一眼,就能看出他多么渴望鴉片煙和烈酒。他知道賴因哈特能得到這些東西。 中士激動地在衛(wèi)兵室里來回踱著步子,把一個新兵的裝備踢進了角落里,然后開始斥責那可憐人值班時的不端行為。然后他又走過來,友好地把手搭在“冥王”和我的肩上。 “別在意,我的朋友們,我不是那意思。你們多慮了。這個訓練場的所有公馬都是騙子和惡棍。他們和你們前線來的弟兄們不一樣。你們懂得友誼意味著什么! “我真不明白你這么恨這兒,為什么還非要待在這兒!薄摆ね酢闭f著,用老式的辦法擤了擤鼻子,把一部分鼻涕彈在了賴因哈特的椅子上。賴因哈特佯作不見。“跟我們一起到打炮的地方去吧。” “好主意,我也許會那樣做的。”賴因哈特回答道,“這里很快就會變得讓人受不了的,除非你到前線去鍍鍍金。否則老丑婆都不搭理你。不過,這次的妓女怎么樣,你能搞得定嗎,兄弟?” “很快就能搞定,但是先得有定金。”“冥王”說著,伸出了手。 這伸出的手使賴因哈特的臉上不安地抽搐了幾下。 “我保證,明天等我一下崗,就把10支鴉片煙給你。等我一有機會進城,見到那個幫我倒騰酒的家伙,就給你弄1瓶干邑。不過,其他的事情,明天晚上你能搞定嗎?” “冥王”冷淡地答應了: “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妓女,明天晚上! 大多還不到18歲的新兵們,羞澀地紅著臉,在遠處偷偷地瞟著我們。這樣的談話對我們來說是家常便飯。無論誰說這是不道德的,我們都敢毫不畏懼地直視他。剛才“冥王”和賴因哈特達成的交易,在我們看來就像森納拉格執(zhí)行的死刑一樣尋常。在這個叫做軍隊的大染缸里,我們學到了新的價值觀。 終于,夜幕徹底籠罩了這巨大的兵營及其散落四周的附屬建筑物。到處黑暗的窗戶后,都有躺倒的新兵無聲地哭泣著。想家、恐懼和許多其他事情,都會把他們壓垮,使他們盡管擁有武器和軍服,卻顯出了孩子的本色。 “冥王”和我出去巡邏了。我們得沿著包圍著整個營區(qū)的高墻步行。我們得監(jiān)督一切規(guī)章都得到了執(zhí)行,大門在晚上10點關閉,閱兵場后的彈藥箱碼放整齊。如果在營區(qū)里遇見陌生人,我們還得把他攔下來檢查證件。我們的軍官在巡視時,如果看到哨兵的警惕性足夠高,達到了挑戰(zhàn)他們權威的地步,會格外高興的。 基地司令官馮?魏斯哈根中校對這一套情有獨鐘。他身材矮小,卻有一只大得出奇的單眼鏡片像是擰在了他的臉上。他穿的是那種典型的像是化裝舞會上穿的普魯士軍官的軍服:綠色的緊身短上衣,半匈牙利半德國的式樣,短得像是騎兵穿的;淺灰色的馬褲,淺得近乎于白色,后襠部大得像是縫進了一頭牛,典型的騎兵式樣;極長的黑色漆皮軍靴。他穿這種靴子時是怎么彎腿的,對我們來說一直是個謎。因為這馬褲和靴子,士兵們給他起了個“屁股和靴子”的外號。他的帽子前部很高,是納粹頭目們特別喜歡的類型,帽子上醒目地裝飾著鷹和花環(huán),還有一個打了無數(shù)個結的銀線做的頦帶。自然,他的大衣是那種黑皮長大衣,有著華麗的翻領。他的脖子上搖搖擺擺地掛著個鐵十字勛章。那是他從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中得到的裝飾品,那時他在皇帝的騎兵衛(wèi)隊服役。他依然佩戴著騎兵徽章,與他的納粹軍隊肩章很不相配。 士兵們曾紛紛就這個矮子有沒有嘴唇而打過賭。他的嘴就是一道細線,在他那線條分明的臉上本來就很不顯眼,因為決斗留下了一道疤,就幾乎看不見了。他那冰冷的藍眼睛在兇殘的臉上最為引人注目。當你站在這位矮小的司令官面前,當他用絲絨般柔和的語氣對你說著話,而那冷冷的毫無表情的眼睛似乎要把你的五臟六腑吸出時,你肯定會不寒而栗。第27(懲戒)裝甲團的基地司令官馮?魏斯哈根中校的眼睛,就是眼鏡蛇的眼睛。沒有人曾見過他和女人在一起,也沒有人為此而奇怪。任何女人到了他面前,被他那毒眼睛一刺,都會變得像木板一樣僵硬。當戰(zhàn)爭結束,他被踢出軍隊時,恐怕會理所當然地成為管理最難纏的囚犯的監(jiān)獄獄長。不能被他摧毀或者隨意塑造的人,似乎根本不存在。 這個人還有一件特別的事情。他的手槍皮套從來不系扣,這樣他伸手去摸那閃著邪惡光芒的藍黑色7.65毫米口徑毛瑟手槍時,要容易得多。他的勤務兵(他有兩名)說他還有一把7.65毫米口徑的瓦爾特手槍,里面的全部六顆子彈都被銼平,裝上了達姆—達姆彈頭。他的馬鞭中間是空的,藏著一把又長又薄的劍。他可以在一瞬間從那打著美麗的褶的皮鞘里抽出劍來。他知道人們恨他、怕他,所以他格外提防所有受過迫害的可憐人,他們有可能變得絕望而瘋狂,起而襲擊他。當然,他從來沒被派往前線,他在高層的關系關照了他。他的紅毛雜種狗“男爵”,本身就是個荒誕故事。這條狗被編入了基地現(xiàn)役軍人名單,還曾多次當著全營地軍人的面被宣布降級。副官會安之若素地宣讀懲罰命令。不知為什么,這條狗從來沒升到過下士以上軍銜。目前它是準下士,因為在他主人的桌子底下拉了屎,正被關在禁閉室里受罰。 當馮?魏斯哈根那柔和的聲音在電話線上低低地傳播著,數(shù)落著士官們的疏漏時,兇悍的士官們都拼命地奔忙著。如果有人在營房前掉落或遺忘了一片紙,用不了5分鐘,司令官就會知道。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事,他的消息都無比靈通,有時候我們真的相信他那陰冷的目光能夠洞穿墻壁。在第三帝國塞入軍法的數(shù)千條規(guī)定中,他總是選擇最嚴厲的實施懲罰。在他看來,溫和與仁慈無疑都是軟弱的象征和世界毀滅的前兆。他喜歡給下級,無論是士兵還是軍官,發(fā)布折磨人神經(jīng)的命令。他會坐在他那巨大的紅木辦公桌后,桌上裝飾著一根微型的旗桿,旗桿上飄揚著裝甲兵部隊的旗幟,旗桿被焊在一顆手榴彈做成的底座上。他會盯著在他面前立正的士兵之一,突然吼道: “你,從窗戶上跳出去!” 天可憐見,那士兵會猶猶豫豫地跑向窗戶,將它打開,再開始爬上窗臺。辦公室在三樓。到了最后一刻,那矮子軍官的聲音才會響起: “好了,好了,從窗臺上下來吧。” 或者,他會像只貓一樣悄悄地溜進一間屋子(他的靴子是橡膠底的)。門打開后,他會用一種盡管柔和但卻像鞭子抽一樣的聲音說道: “現(xiàn)在,聽著,徒手倒立!” 如果有誰做不了徒手倒立,他就會從左胸口袋里掏出一個淺灰皮的本子,仔細地把他的名字記下來。他會用犯事者的后背做桌子,用很漂亮的字跡寫下。第二天起,那個可憐的家伙就會經(jīng)受一個星期的懲罰性訓練。 我們的巡邏路線很長,要環(huán)繞整個營區(qū)!摆ね酢焙臀乙贿吜闹欤贿吢唤(jīng)心地溜達著!摆ね酢钡淖炖锏鹬鶡。煙身很短,足夠他在突發(fā)的緊急情況下吞進嘴里——這把戲他玩得很熟。他踢了一腳一只彈藥箱的鎖。令他非常高興的是,鎖開了。明天,等我們把鎖況不佳的情況報告后,4連就有好果子吃了。 走到展覽廳后面時,“冥王”吐出了他那微型煙蒂。煙蒂落在了干草上。我們靜立了片刻,希望干草能燃起火來,以給我們這冗長乏味的巡邏添點趣味。 我們以計算好的步伐慢慢地繼續(xù)往前走。我們展開的刺刀閃著邪惡的寒光。沒走多遠,就有一個人擋在了我們的面前。我們倆人都立刻意識到,不可能是別人,這就是馮?魏斯哈根中校。他戴著高帽穿著大衣,看上去就像一個黑色的保溫茶杯。 “冥王”喊了聲口令:“格奈森瑙①”,喊聲響徹了基地。然后是好幾秒鐘的沉默,直到“冥王”又喊道: “一等兵古斯塔夫?艾肯和候補二等兵哈塞爾奉命擔任哨兵任務,正在營區(qū)內(nèi)巡邏。按照條令規(guī)定,我們要檢查中校先生的證件。” 沉默。 皮大衣沙沙地響了一下。一只戴著手套的小手飛快地伸進了皮衣上部的紐扣之間,又迅速地撤了回來。緊接著我們都死死地盯住了他手槍皮套里的毛瑟手槍。他那著名的柔和的聲音刺耳地在我們耳邊響起: “要是我現(xiàn)在開槍,你們怎么辦?” 話音未落,“冥王”的步槍響了,一顆子彈“嗖”的從司令官的頭上飛過,掀掉了他的帽子。還沒等他從震驚中恢復過來,我的刺刀就已經(jīng)抵住了他的胸膛。接著“冥王”也把他的刺刀尖威脅性地頂在了那矮子的脖子上。我們下了他的槍。 “我們請求中校舉起手來,不然我們就開槍了!”他溫和而圓滑地說道。 我差點兒笑出聲來!罢埱笾行Ee起手來”,聽上去真是荒唐。只有在軍隊里,才會有人做出這么白癡的事情。 我把刺刀緊緊地頂在他的胸膛上,以向他證明我們是多么認真地在執(zhí)行命令。 “費什么話?”他厲聲說道,“你們都認識我。把刺刀放下,繼續(xù)巡邏。稍后我會要求你們,就開槍之事寫個報告! “我們不認識你,中校先生。我們只知道我們在執(zhí)行哨兵任務時受到了槍的威脅。我們要求中校先生和我們一起前往衛(wèi)兵室。” 盡管中校在發(fā)出嚴厲的威脅,我們?nèi)匀痪徛叵蛐l(wèi)兵室走去。我們警覺地端著刺刀。 我們進入衛(wèi)兵室時,引發(fā)了一陣慌亂。已經(jīng)躺下睡覺的賴因哈特一骨碌爬了起來,跑到了條令規(guī)定的距司令官三步的立正位置上,用顫抖的聲音喊道: “立正!中士賴因哈特奉命擔任值星官,恭敬地向中校先生報告:衛(wèi)兵由20人組成。5名站崗,2名巡邏。有4名囚犯在押。3連的一名五等兵被關2天禁閉。7連的一名坦克炮手和一名一等兵被關6天禁閉。所有三人都是因為沒有夜間通行證而在外過夜。一名準下士狗因弄臟地板而被關3天禁閉。恭敬地向中校先生報告,沒有特殊情況發(fā)生!” 中校饒有興味地審視著醬紫色臉的賴因哈特: “我是誰?” “您,先生,是第27(懲戒)裝甲團基地的司令官,馮?魏斯哈根中校! “冥王”歡快地向賴因哈特報告: “值星官先生!由二人組成的營房巡邏隊領隊,一等兵艾肯恭敬地向您報告,我們在2連展覽廳后逮捕了中校。因為我們在詢問口令時沒有得到回答,在要求出示證件時受到了手槍威脅。按照作戰(zhàn)規(guī)定,我用我的98式步槍做了示警射擊。犯人的帽子被掀掉,并被子彈穿了個洞。我們解除了犯人的武裝,把他安然無恙地帶到了值星官先生面前。恭請下一步指示。” 沉默,長久的深深的沉默。 賴因哈特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根本沒想到會發(fā)生這樣的情況。司令官用探尋的目光看著他,所有人都在等著他,但沉默主宰了一切。賴因哈特那像狒狒一樣的臉皮之下,血在不停地涌動著。所有人都在等著這個鄉(xiāng)巴佬發(fā)話。終于,司令官不耐煩了,對不幸的中士開了腔: “我們都知道你認識我。你是值星官。第27團營地的安全就掌握在你手里。你的命令是什么,中士?你打算怎么辦呢?我們不能一晚上都在這兒站著!” 賴因哈特不知道究竟該怎么辦。他的眼珠絕望地翻轉著。我們幾乎能聽見他在尋找著權宜之計。桌子上的枕頭和大衣是他違紀睡覺的無聲的鐵證。他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的眼睛越過司令官,又回到了“冥王”和我身上。我們?nèi)硕荚趦?nèi)心里偷偷樂著,等待那基地英雄下命令。無常的命運違逆他的意愿,突然把比他想要的更大的權力交給了他。在他面前站著一個人,一個像所有其他人一樣有著一個軀干、兩條腿、兩只胳膊、一張臉、兩只眼睛、兩只耳朵和兩排牙齒的普通人,但是——一個大大的“但是”,一個兇險的“但是”——這又是一個特殊的人,他身穿黑皮大衣,腳蹬漆皮鞋,腰系武裝帶,肩扛有銀色編織帶和金星的肩章。在賴因哈特眼中,他是神,是魔鬼,是整個世界,是權力,是死亡,是生存,是與毀滅、刑罰、提升、降級息息相關的一切,最后但并非最不重要的是,他只要撇撇嘴,就能把賴因哈特中士送到戰(zhàn)斗部隊里去。然后,那覆蓋著幽靈般的大雪的東部前線,就等待著他了。他能否逃脫這一命運,完全取決于他會不會冒犯這位站在他面前,嘲諷地微笑著看他的神。 慢慢地,賴因哈特的大腦與舌頭連上了線,他變得氣勢洶洶起來,像頭公牛一樣沖“冥王”和我咆哮起來: “你們倆都瘋了嗎?趕緊放了中校先生。這簡直是造反!” 說罷,他臉上閃現(xiàn)出一種更放松甚至是滿意的表情,又繼續(xù)說道: “你們倆被捕了!我馬上給值班軍官打電話。你們將為此付出沉重代價。請您原諒他們,中校先生!彼_跟咔嗒一并攏,向司令官說道,“這就是兩頭剛從前線回來的蠢獸。我保證盡快提交報告。當然,這是該送軍事法庭的行為……” 司令官實際上用他的眼睛給這屋子施了魔法。這比他想象的要好,正好給了他開一個惡毒的先例的機會。 “這么說,中士,這就是你的想法嘍!”他撣去了他的大翻領上一粒想象的灰塵,從“冥王”手里接過了他的手槍和帶洞的帽子。“冥王”公然咧嘴笑了起來。 司令官的橡膠鞋底一聲未響,他繞過了桌子,指著賴因哈特臨時準備的床具,沖著稀薄的空氣下了命令: “收起來!” 10名新兵和賴因哈特立刻上前執(zhí)行了他的命令。大衣和枕頭像變魔術般消失了。 司令官慢慢地解開了大衣的紐扣,從左胸口袋里掏出了他的灰皮小本。他鄭重其事地撣了撣,又掏出他的銀色鉛筆揮了一下。小本以小學習字課上要求的角度放在了桌上。他一邊寫著,他頭腦中的想法便仿佛響亮地回蕩在屋中: “3連中士漢斯?賴因哈特,在特殊情況下奉命擔任值星官,被發(fā)現(xiàn)在值勤時著裝不當。他的外衣扣子沒有系上。他的皮帶上,槍套被置于伸手不可及的位置,這使他在緊急情況下將無法使用自己的武器。這違犯了1939年4月22日制定的第10618條關于衛(wèi)兵值勤的條令。而且,他還徹底違犯了同年同月同日制定的第798條條令,被發(fā)現(xiàn)在衛(wèi)兵室的桌子上睡覺。更有甚者,他將軍大衣當作毯子使用。與此同時,馮?魏斯哈根中校于1941年6月發(fā)布的基地準則,也被違反。這是關于識別夜晚10點以后在營區(qū)被發(fā)現(xiàn)的人的身份的規(guī)定。值星官在這種情況下沒有做出任何決定,而是打算將問題交由帶班軍官處理! 他猛然轉身,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賴因哈特: “好了,中士,還有什么事要報告嗎?” 賴因哈特被嚇懵了。司令官調節(jié)了一下自己的皮帶,用一塊雪一般白的手帕擦了擦他的單眼鏡片。然后厲聲說道: “一等兵艾肯和候補二等兵哈塞爾!把賴因哈特中士押入禁閉室!他因為完全無視警衛(wèi)職責而被逮捕。這件事將作為提交軍事法庭的證據(jù)。明天他將被解往第114擲彈兵團監(jiān)獄。在警衛(wèi)任務解除之前,一等兵艾肯將擔任值星官。他帶領的巡邏隊正確而盡心地執(zhí)行了命令! 他蹬著那雙無聲的靴子,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衛(wèi)兵室。 “走吧,”“冥王”沖賴因哈特咧嘴笑著,“要是想逃跑的話,我可用刺刀了!”與此同時他還很響地拉了一下槍栓。 我們?nèi)搜刂呃茸呦蚪]室!摆ね酢惫室鈸u晃著手上那大大的一串鑰匙。第78號禁閉室里的狗引得“冥王”咆哮起來: “閉嘴!晚上10點之后要保持肅靜!” 我們拉開了第13號禁閉室的門閂,故意弄出了沒必要的聲響,然后把賴因哈特推了進去。 “犯人,把衣服脫了,把所有的東西都放到床上。”“冥王”命令道,獄卒這個角色讓他享受到巨大的快樂。 沒過幾分鐘,胸膛厚厚的賴因哈特就一絲不掛地站在了我們面前。他是個無足輕重的胖農(nóng)民,一旦沒了軍服上那些飾線和緞帶,他就立刻恢復了本色:一個頭腦糊涂、反應遲鈍的種地人。 “冥王”決心把條令上的所有相關規(guī)定都執(zhí)行一遍。 “犯人,向前彎。”他模仿著埃德爾上士的咆哮聲,命令道。 像所有科學工作者一樣,他仔細地檢查了賴因哈特翻轉朝上的后身。 “犯人的后身沒有隱藏任何東西。”他快活地宣布道。 然后他又檢查了張大嘴巴、滿臉迷茫的賴因哈特的耳朵,又興高采烈地說道: “犯人,你知道條令關于個人衛(wèi)生的規(guī)定嗎?這鄉(xiāng)巴佬根本不知道掏耳朵。記下來:犯人被捕時,處于極其骯臟的狀態(tài)。他的耳洞里塞滿了臟東西! “你真希望我照你說的寫?”我想知道。 “上帝作證,當然!難道我不是值星官嗎?難道我不負責對囚犯進行登記嗎?” “噢,閉嘴吧,你這頭蠢豬,”我回答道,“對我來說,才不在乎把你這些廢話都記下來呢,可你要簽字啊! “是的,我當然簽,這有什么可大驚小怪的?”“冥王”說。 我們像拿著放大鏡一樣仔細檢查了賴因哈特的軍服,又通讀了他的通訊錄!摆ね酢睂λ殉龅囊话銦熞埠芨信d趣。他挑出一兩根用鼻子聞了聞,然后吼道: “這犯人還他媽藏著鴉片煙!你這個罪犯,是讓我來保管這些鴉片煙呢,還是我們來打份報告?那樣你就會聽到軍事法庭對一名軍士藏有毒品會怎么說。那么,你打算怎么辦呢?” “你他媽的拿去吧,別再得寸進尺了!辟囈蚬卦购薜卣f道。 “安靜點兒,犯人,給我放尊重點兒。不然咱們就得看看條令上對喧鬧和刺兒頭的犯人怎么說了。你跟我說話時,得叫‘值星官先生’。記著點兒,你這牛糞! “冥王”咧嘴笑著,把那包鴉片煙塞進了他自己的口袋。然后他收拾起那位落魄英雄的財物。除了他的內(nèi)衣和軍服外,全都塞進了一個包里!摆ね酢敝钢艺账畹膶懴碌膯巫诱f道: “在這兒簽字,表示你親眼看見你的所有財物都在這里了。這樣,在遙遠的未來,等他們釋放你時,就沒什么廢話了! 賴因哈特想檢查一下單子,但“冥王”攔住了他: “你想干什么?你以為監(jiān)獄里會允許你做研究嗎?你就簽字吧,馬上!然后把你那堆破衣服扔到門外,好讓我們按照司令官的命令把你關起來。臉皮可真厚!” 賴因哈特一聲不響地照他說的做了。 “如果你想用馬桶的話,現(xiàn)在就用!薄摆ね酢狈愿赖。 “不了,值星官先生!辟囈蚬貥O不情愿地說道。他赤條條地站在小屋的窗戶底下。 “我希望不要為了你的緣故……”“冥王”說,“上帝寬恕你,如果你晚上按鈴的話。我們想要寧靜來思考今天晚上發(fā)生的嚴重事件! “當然,值星官先生!” “冥王”得意地瞟了一眼空空的牢房里面,然后命令道: “很好,犯人,現(xiàn)在睡覺吧。在這兒待著,直到你聽見起床號! 他走出了牢房,“砰”的一聲關上了門,把巨大的鎖擰了兩圈,然后又重重地插上了門閂,門閂發(fā)出了惱人的巨響。 “冥王”太喜歡那串鑰匙了,在衛(wèi)兵室里,他把鑰匙擺在了面前的桌上。以往他本人經(jīng)常被關進牢房里,現(xiàn)在平生第一次他居然掌握了禁閉室的鑰匙。過了一會兒,他開始給軍營里各連所有其他值勤的士官打電話。他想知道他們的花名冊上到底有多少人。這是值星官的特權。每次接通電話時,他都這樣問: “你的聲音聽上去很困倦啊。你是不是一直在睡覺?”(他們當然在睡覺。)“我得考慮考慮我是不是有責任把你這種玩忽職守的行為報告給帶班軍官。你看怎么樣?”“你是誰?”“值星官,當然。你以為我是誰?” 當他給8個連的值班士官都打了一遍電話后,他又從頭打起。這回他向迷惑不解的士官們問的是他們檢查傷病員的狀況。他還問了各連武器彈藥的儲存情況,要求將報告表于早上8點之前交衛(wèi)兵室。這可夠士官們夜里忙活一陣子了。 “冥王”感受到巨大的滿足。他身體后仰靠在大椅子上,把他那巨大的雙腳抬上了桌子,又抓過一本色情雜志來。他剛要點上一支鴉片煙,兩名新兵突然撞開了門。他們倆中間夾著一個非常激動的家伙,穿著花棉襖,頭上扎著圍巾,但腳上卻蹬著步兵靴。 “值星官先生,”其中一名新兵報告道,“坦克炮手尼梅耶爾恭敬地向您報告,我們在巡邏時,逮捕了這個試圖翻墻進入3連營地的人。這家伙拒不交代他的任何信息,還往坦克炮手里歇爾特臉上打了重重一拳。他的眼睛和下巴現(xiàn)在都還腫得很厲害呢! “冥王”眨了眨眼,但馬上便振作起精神。我們都立刻認出了那是波爾塔,“冥王”往一把椅子往前一推,微笑著說道: “太太,請坐! “閉上你的臭嘴,不然我來讓你閉上!”這便是波爾塔對新獲晉升的值星官不敬的回答。 “冥王”對這一威脅只是擺了擺手,然后把波爾塔按進了椅子里。 “請原諒,太太。你是在尋找你的丈夫嗎?我是一等兵古斯塔夫?艾肯,值星官,負責收容丈夫的人。這個營區(qū)的安全就掌握在我這雙敏感的手中。也許,太太是來找其他人的?”突然,他猛地把波爾塔的襯衫一掀,露出了他那輪廓分明的膝蓋。他穿著長長的軍用內(nèi)褲。 “啊,毫無疑問,這是最新的巴黎時尚?很有魅力,太太。并不是所有女士都有這樣考究的東西的! 波爾塔醉醺醺地向這位身材高大、笑容滿面的碼頭工人揮出一拳,但沒有打中。他隨即放棄了搏斗。 “上帝呀,渴死我了!給我拿點兒啤酒來! 最終,我們悄悄地把波爾塔抬進了一間空牢房里。他醉得太厲害了,沒法把他送回連隊。他逛了一大堆臭名昭著的小酒吧,像什么“紅玫瑰”、“快樂的奶!敝惖。他說他玩了很多女孩,夠他回味兩年的。當他和最后一個女孩纏綿時,他的軍服被偷了,只剩下了軍用內(nèi)褲和步兵靴。他發(fā)誓他是穿著這兩樣東西上床的。還有人用油彩在他的光屁股上寫下了“快樂的奶!钡淖謽。 “冥王”在值班記錄上記下波爾塔的回營時間為晚11點,比夜間通行證截止的時間早了一個小時。他完全忽略了那時候他還沒被提升為值星官呢。 當晚剩下的時間,我們用我們囚犯的錢打起了21點牌。正如“冥王”所說的,賴因哈特這陣子用不著錢了。 帶班軍官早上8點時來檢查警衛(wèi)狀況,20分鐘的時間大部分被用于解釋“冥王”所作記錄背后的原因。 當瓦格納中尉最終弄明白事實后,他差點兒哭了,他坐到椅子上,在值班記錄上“冥王”對基地邪惡的歷史上意義最重大的夜晚之一長長的描述之下,無助地簽上了他的名字。 對瓦格納來說,危險的是他沒有聽到槍聲。他一定是睡著了或者未經(jīng)允許外出了。依他對馮?魏斯哈根中校的了解,他確信后者一定是耐心地坐了好幾個小時,等著他這位帶班軍官的報告。在那種情況下,他本應立刻向司令官或他的副官作出匯報的。而現(xiàn)在,距槍響已經(jīng)過去6個小時了。瓦格納中尉將被送往作戰(zhàn)前線,這已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椤?br /> 認清了這一悲慘形勢的瓦格納,張了張嘴巴又合上了,一言未發(fā)。但當“冥王”微笑著報告說,司令官對巡邏情況很滿意,帶班軍官應當將這點記錄下來時,他像公牛一樣咆哮了起來。在合上了滿口假牙的嘴巴后,已經(jīng)崩潰的瓦格納踉踉蹌蹌地走出了門,去面對他命中注定的這一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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