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dric Jameson認為,我們可以把(歐洲)六十年代想像為資本和強權國家在全球退敗的一個時期,也可以把這個年代構想成資本借助嶄新的生產技術和全副武裝的生產方式,開足馬力擴張的時期。從?碌慕嵌瓤矗^新的生產技術就是權力話語。六十年代謝幕,留下的是一塊巨大的空白話語舞臺。七十年代開啟,站在麥克風前的不再是進步學生、藝術家和知識分子,而是大眾傳媒和明星,是非理性的符號消費。如果六十年代是話語中心模式的最后演習,那么七十年代是娛樂工業(yè)趁火打劫偷襲大眾話語的時代。六十年代結束了,共同話題消失了,戰(zhàn)壕解散了,文化代言人面臨著話語重構和反思,這個過程帶來短暫的話語真空,布滿嘈雜的個人主義低語。這就是奇妙的七十年代,精英話語的重構性緘默與娛樂話語的逐步登臺,從文化英雄到娛樂明星,話語舞臺的交接期間是一個政治壓抑、經濟低迷的年代。這種失望、頹廢和壓抑構成了七十年代歐洲電影的基本氛圍!秵⒚魑膮玻耗抗獾膫惱怼肪褪亲髡哒摷捌呤甏鷼W洲電影的一個合集。
《啟明文叢:目光的倫理》是李洋論及七十年代歐洲電影的一個合集。奇妙的七十年代,精英話語的重構性緘默與娛樂話語的逐步登臺,從文化英雄到娛樂明星,話語舞臺的交接期間是一個政治壓抑、經濟低迷的年代。
李洋,法國戴高樂大學電影學博士,東北師范大學文學院院長,教授、博士生導師,歐盟大學委員會訪問學者,《迷影學刊》創(chuàng)始人,迷影網學術總監(jiān)。主要研究方向是歐洲電影史、電影美學和藝術理論。
自序
影像的美學
偉大電影的標準
影評是什么
人與影像互為尺度
人的電影大腦
幻想與思想表演
哲學與游戲之間
導演的“政治”
貝托魯奇的妥協(xié)
特呂弗的夜行列車
法斯賓德的奇跡
路易·馬勒的脆弱
雅克·塔蒂的現代啞劇
皮亞拉的真實
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目光
埃里克·侯麥的諷刺防御
目光的倫理
大屠殺的目光倫理
不設防的城市
布爾喬亞的宴會
他們將回到薩羅
伊斯坦布爾的比利
黑色的黎明
恥辱與需要
奢侈的身體
電影之歐洲
英國電影與“五月風暴”
“新浪潮”與法國新電影
德國“柏林學派”的興起
“世界電影”與藝術等級體制
五
我們經常說思想多來自讀本,即可讀的文本。我們的思想經常由讀書而來。人類思想的最初形態(tài)是混沌的,既不是文字化的,也沒有清晰的類別,比如《荷馬史詩》,既是歷史也是神話,既是詩也是歌。荷馬是個瞎子,他不能寫字,他是個游吟詩人,在街頭流浪,用像評書或京韻大鼓的方式向過往的行人“唱講”歷史。所以《荷馬史詩》里的思想是從聲情并茂的講演和吟唱中來的。久而久之,喜歡他的人把他的唱詞和故事用文字記載下來,才成為今天的《荷馬史詩》。這在柏拉圖和孔子的時代都一樣,他們都不是“書寫”的思想家,而是“表演”的思想家。
詩、歌、歷史、哲學和科學的原始形態(tài),都不是文字的,而是表演的?鬃佑握f列國,想說服別人相信他的思想,他決不會站在國君面前宣讀自己的筆記,而是像演員那樣盡情地演講、表演,他的眼神、手勢、表情、動作,與他所談的思想同樣重要,是“思想的介質”。但表演形態(tài)的思想已無法保存了,世上只留下了一部文字的《論語》。那柏拉圖呢?他甚至懷疑荷馬的表演目的,認為這種表演(模仿)不能表現真實(理念),僅僅是感動老百姓的手段,這不是思想,他與格羅康關于“桌子為什么是桌子”的辯論才是思想。柏拉圖的思想也是通過對話體流傳的,所以,《論語》和《理想國》都是最早的“思想劇本”,最早都不是要“寫”出來的思想,而是“表演”出來的思想。亞里士多德談荷馬時,曾夸獎荷馬的表演才能,并把這種才能叫做“修辭學”。他把荷馬的修辭才華分為兩類:Ethos和Pathos。所謂“Pa.thos'’就是感人術,指用來感動別人,使別人相信的方法和技能;而“。Ethos”是指性格,指演講者通過話語向觀眾傳達的個性形象!八枷雱”尽钡牧鱾鞣绞桨讶藗兊那槿ぜ性谖淖种揶o上,而從沒有人把亞里士多德的《修辭學》看做最早的表演學著作,故而關于思想表演的學問在歷史中消失了,只剩下文字腳本。
從文字的產生到現在,我們面對著一個數千年的文字腳本史,我們是否能做這樣的假設:在這部思想史之外,我們遺失了另外一部生動的表演的思想史呢?這個歷史不僅需要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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